桂晓燕           

    一年一度的高考刚刚结束，一段考生“撕书吼楼”的视频在网上热传。视频来自山东一所中学的校园，只见“雪花”飞舞，漫天皆白，地面也霎时盖上一层“雪被”，场面十分“壮观”。时已入夏，何来飞雪？原来，这里有三幢五层楼的教学楼，每层走廊上都站满了学生，连屋顶上都是人，一个个将手中的课本、试卷、笔记等扯散撕破，往楼下狂扔，一面还兴奋地大吼大叫。于是，出现“人工降雪”，纷纷扬扬……

    据悉，这是该校高三学生在奔赴考场前，为减轻压力而使出的怪招。而这样的怪招并非江湖独门秘籍，近年来，每逢高考季，总有一些中学出现“撕书吼楼”奇观，或考前“减压”，或考后“放松”，将这种极具中国特色的景象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参加高考的同学压力山大，这一点，大家都很明白。但是无论如何，不能拿书籍簿册出气，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啊。笔者认识的许多老宁波，看了这个视频，都觉得匪夷所思。想起旧时老宁波有一个规矩，凡是有字的纸头，也就是字纸，是绝对不能亵渎的！早年的私塾，后来的学堂，都对学生明确要求：凡是扫地扫拢的普通垃圾，统统扔到畚斗里；凡是有字的废纸，必须单独放到字纸篓里，而且不许随便弄脏。不仅如此，对它们进行处理时，字纸还可“享受”特殊待遇，在专用的“字纸炉”里干干净净地焚化，化作袅袅青烟升上天空，不跟普通垃圾“同流合污”。

    为什么老宁波对字纸这样珍惜、这样敬重呢？因为它有“字”！“字”代表知识，蕴含智慧，象征文化。在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字”的出现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相传上古时期，先民结绳记事，直到今天，老宁波口中还保留着这样一句极为古老的老话：“勿要忘记噢，裤带头打一个结！”可是，结绳记事的作用实在有限。随着社会发展，文明渐进，各类事物日益繁多，结绳记事还能结得全、记得清吗？此时，亟需一种新的更先进的记事方式，来取代结绳记事。这一伟大的历史任务，落在了黄帝的史官仓颉身上。他仰观天象，俯察万物，日思夜想，殚精竭虑，终于创造了原始的象形文字。据《淮南子·本经训》记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这就是惊天地、泣鬼神。“天雨粟”指老天感动得下了一场粮食雨，这也是二十四节气中“谷雨”的来历。

    有了文字，中华民族的文明才有了载体，才能世代传承。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中，唯有中华文明延续几千年未曾中断，一个决定性的因素，就是中国拥有先进的文字，为后人留下了浩如烟海的历史文献。所以，我们应该感谢仓颉，敬畏文字，敬惜字纸。老底子，人们甚至将不敬字纸，与不敬神佛、不孝父母相提并论。如果有谁亵渎字纸，老宁波是要骂的：“勿敬字纸勿像人，当心下世瞎眼睛！”相比之下，现在有些人对字纸实在是太不敬了。例如赵本山在小品节目里，嘲笑宋丹丹饰演的白云写的一本名叫《月子（1）》的书，被大伙拿来糊墙当厕纸，还说什么“赶紧写《月子（2）》吧，村头厕所可没纸了”。一名理该有文化修养的“小品王”，可以如此公然亵渎字纸，靠这种“幽默”来赚取观众廉价的笑声吗？

    再回头来说山东那所中学。看来学生们并不懂敬惜字纸的优良传统，老师们好像也不懂，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关键问题更在于，考生们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似疯狂的行为减压？高考带给他们的压力为什么这么大？怎样才能让考生保持一颗平常心？这些问题，只有通过深化教育改革，才能回答和解决。今天，我们主要就字纸的话题和大家谈谈心，希望明年的高考季，不要再出现这种“撕书吼楼”的“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