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剧《甬港往事》剧照（应佩佩 摄）

    陈也喆           

    今年7月1日，是香港回归20周年的日子，由宁波市甬剧研究传习中心创排、“梅花奖”得主王锦文领衔主演的甬剧《甬港往事》将在宁波大剧院首演。

    《甬港往事》是根据宁波作家天涯、旅人（王耀成笔名）合著的小说《女船王》改编创作的。而剧中叱咤上海、香港两地的女船王，竟是从宁波三江口走出的伟大女性。日前，笔者采访了作家、甬剧《甬港往事》的文学顾问王耀成先生，听他讲述“女船王”背后的故事。

    “你想听听我母亲的故事吗？”

    2006年初夏，王耀成去香港搜集宁波帮航运世家顾宗瑞的资料。在港岛赤柱海边的海事博物馆，他看到了为香港建成国际航运中心做出巨大贡献的17位华人航运家的名字。

    这17个人中，有10位是宁波人，其中有一位宁波女性，与世界船王包玉刚、董浩云并列，令他不禁驻足，深感震撼。他知道，世界上很少有女性从事航运，更不用说成就一番事业，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于是，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位宁波女性的名字。

    巧的是，几天之后，他在香港采访一位为顾氏家族设计造船的郑博士。这位郑博士已经70多岁了，也是宁波人，出身于航运世家。听说王耀成是宁波帮研究专家，他诚挚地说：“你想听听我母亲的故事吗？”

    一问他母亲的名字，竟然就是那个跻身世界船王之列的宁波女性。王耀成突然觉得，他离女船王的故事很近。

    但令他感叹不已的是，女船王已经过世了。郑博士说，母亲1988年病逝于香港，当她得知自己到了癌症晚期时，突然生出一个愿望，想要把那段家族往事说出来，让子孙后代知晓。大女婿将她的口述记录下来，一式四份，作为传家宝留给子女。说到这里，郑博士转身从保险柜里拿出口述材料，复印了一份，郑重地交给了王耀成。

    那是一段沉甸甸的血与泪的历史，记录了抗战年代一个家族和一位女航运家所经历的惊心动魄的民族劫难：

    她曾是锦衣玉食的阔家少奶奶，住的是大上海霞飞路高档的花园洋房郑公馆，丈夫是郑氏航运业的顶梁柱。然而，抗战时期，丈夫惨遭日本人绑架并杀害，公公在惊愕之下发病身亡，偌大的家族重担一下子落到她这个柔弱的女子肩上。

    接手家族企业后，她也遭到了日本海军特务部的威胁与关押，日本人逼迫她在合作协议上签字，可她的信念很坚定：即使死，也不会跟日本人合作。受尽折磨后，她被日本人扔在一个小巷子里，当她快要昏睡过去时，想到家里还有孩子，自己不能死在路上。她猛地用手指掐自己的腿，硬撑着一点点往家里挪去。到家稍作安顿，突然想起日本人曾扬言过两天再找她，她不想再忍受这样的屈辱，也不愿在威逼利诱下与日本人合作，决定深夜逃走……

    这寥寥数千字的内容，字字见血，动人心魄，一直盘桓在王耀成的脑海里，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直到2016年，酝酿发酵了10年后，他才与天涯一起创作了长篇小说《女船王》，完成了夙愿。

    “女船王”实有其人，但不是一个人

    王耀成一直对《女船王》原型的真实姓名三缄其口。一方面他是担心世人将她与小说中的人物对号入座，另一方面，小说塑造的郑李文续这个女航运家身上有许多宁波帮的影子。王耀成一再强调，小说是非纪实性作品，允许虚构，但作为反映宁波帮题材的作品，作为一个宁波帮研究者，他又十分注重真实性。“‘女船王’实有其人，但不是一个人，小说中的女主人公融合了小港李家、郑氏家族、虞氏家族的宁波帮精神。这部小说虽然是虚构的文学作品，但有强大丰富的史实和情节故事为支撑。”

    小港李家靠一条木船起家，曾一度垄断上海的沙船业。西门外郑氏家族是航海世家，郑良裕是中国近代航运业的先驱和重要人物。他所创办的通裕航业公司是近代民族航运最早的企业，是国内民营航运公司的佼佼者。从龙山虞氏家族里走出的虞洽卿，是民营航运业巨子，是中国航运业的第一代船王。为了创作小说，王耀成和天涯采访了很多人，收集了大量历史资料。他们探访了郑氏故居，搜寻到了女船王年轻时的照片。她肤若凝脂，淡扫蛾眉，眼角眉梢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妩媚，鼻梁纤细高挺，嫣然一笑，令人沉醉。她的样貌与神态，似乎与闯荡航运业的女豪杰格格不入，但这就是生活的真实。

    正是因为她的形象，王耀成没有将其塑造成一位硬派身骨的女强人。“她的外表是美丽柔弱的，内心是刚强的。”这是王耀成对女船王的人物定位。

    《甬港往事》是在原作基础上的再创作

    改编成甬剧《甬港往事》，而且要在香港回归20周年时献演，这是两位小说作者始料未及的，也可以说是意外的收获。

    《甬港往事》更确切地讲，应该是甬、沪、港的“三城记”。原小说中上海的场景很多，根据剧情需要，甬剧中又增加了许多香港的生活场景。

    该戏的编剧是上海沪剧院的青年剧作家蒋东敏，她生长在上海，祖籍是奉化。“由她来担任编剧很适合，她是一位女性，能更好地感受女船王的情感，又对上海的地域风情十分熟悉，能很好地架构起这部戏的历史背景。”王耀成说。

    王耀成还在这部戏中担任文学顾问，对那个年代的一事一物力求做到细节真实。他举了个例子，比如1937年，郑李文续带着“兴鑫”航运到香港发展的时候，香港用什么货币？根据多年对香港宁波帮的研究，他得出的结论是港币，而不是银子。那么，当时在香港买一艘船，需要多少港币呢？王耀成请教了老一辈的香港宁波帮，答案是30万港币。

    “《女船王》这部小说是我对宁波帮研究的一个衍生作品。改编成甬剧后，还计划改编成电视剧。”王耀成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