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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3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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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钩新月挂梧桐

——《子恺谈艺》读后

    蔡体霓            

    丰子恺先生1924年12月在白马湖的时候,宁波教育界一位热心于提倡艺术教育的林黎叔先生去访他,热心地和他谈论育德女校本学期艺术科的计划。丰子恺先生说,待他匆匆去后,发生种种感想,其中一点就是本以为宁波那里是讲“实利”的,对于艺术教育竟有像他这样勇敢的提倡者,觉得宁波这地方的可喜,林先生的可佩服。这是《子恺谈艺》中一篇题为《由艺术到生活》的文章,原载于1925年1月1日《四明时报新年增刊》,署名丰子恺。此文未收入浙版的《丰子恺文集》,而海豚出版社出的这本《子恺谈艺》多有新发现的文章,读了甚感悦乐。

    90余年前发表在宁波的这一文章,今读来仍有心领神会之处。丰子恺先生写道,“世间自有了艺术,人始得因艺术发表自己的心灵,又得在艺术中会合他人的心灵,仿佛使人人的心中开一窗,在这窗中得互相窥见各自的心。因之得撤去一切人与人的隔阂和一切自私,而互相谅解,互相融合,而达到‘爱的结合’的妙境——就是人生艺术的最终目的。”讲到这里,他觉得艺术科教师及社会公众要注意一点,即艺术的目的,在于“艺术的陶冶”,原不在乎几幅铅笔画和“独来米法”。换句话说,画和唱不过是一种手段,最终目的,在于养成对艺术制作与鉴赏的热情的爱和精神,并把这些精神应用于一切生活上。教学生画图与唱歌,使他们在艺术的陶冶下,养成人类爱的看法,在心底深奥处种下些“爱”的种子,使开花而成为“爱的生活”。

    艺术真能给生活添乐,书中《工艺实用品与美感》一文的观点,很合我心意。丰子恺先生在永安公司和上海城隍庙看到一些日用品,觉得应给我们的眼以快感,还有精神以慰乐,就将我们平时常见的物品画出,一一点评,说优良工艺品、实用品,也是于实用以外伴着趣味、伴着美感的。其中提到木制物,觉得倘只知加漆为贵重、为讲究,有时反要损失材料的趣味。如栗木的本色就很好看,加漆反而俗气。本色的铅笔,色泽既沉静又质朴,拿起来感觉又快适,远胜于加漆的笔杆。读过丰子恺先生的散文,再看此文所举之例,对大师的风格会有更深的体悟。

    谈到玩具,他说多数的玩具是照真的物件缩小的,小洋房、小大菜桌、小黄包车,人们有一种喜欢“逼真”的恶习。优良的工艺,是“实用”与“趣味”两个条件的满足,像牛奶壶,口上长出一个荷花形状的缺口,倒起来很便利。他认为,从工艺品改良上促进国民的美育,为艺术教育的一端,也是可能的事。

    书中的文章,原是发表在当年各种报刊上的,均较短,不一会儿就能读完。那些谈艺术的文章,没有术语,明白畅晓,就像从前叶圣陶先生所主张的,这边的人读文章,隔壁听来不觉得是读文章而是在说话,不会让人觉得枯燥。我对这些文章的出处很感兴趣,如《乡愁与艺术》刊于南洋日报馆1927年10月编印的《椰子集》,《我的画具》选自陈望道编的《小品文和漫画》一书,《谈自己的话——色彩子恺新年漫画》是作者遗物中之手稿,何时发表于何处,待考。不过看文章后面记着:1935年3月1日于杭州皇亲巷6号。可见,岁月悠悠,文字终究还是留下来了。

    丰子恺先生在与一个南洋华侨学生的谈话中说到“乡愁”,他觉得这个名词实在很美丽,是一种“甘美的愁”,许多艺术家都有乡愁的经历,听一些名曲就可知了。谈到自己的画具,他说用自制的速写薄,可与香烟匣一并纳入中国衣服的衣袋中,旁可插一支铅笔。他说作画须避自己不喜欢的画具,还要避去自己不喜欢的环境。此番言语颇显孩子心性。

    《子恺谈艺》下册有一文叫《艺术的眼光》,道及艺术家在观察物象时,眼光的确同儿童一样,觉得艺术家要向儿童学习,譬如儿童看见月亮,说是一只银钩子。诗人也说“一钩新月挂梧桐”。书里的这些话,我是很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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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