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口海防历史纪念馆里矗立着陈德法将军全身塑像和一组“七·一七血战镇海口”的群雕。（桂维诚 摄）

    桂维诚           

    坐落在古战场招宝山南麓的镇海口海防历史纪念馆，倚山势之雄，览海塘之固，衔海疆之远，“呐喊”浮雕墙横贯其间，“船舵”雕塑斜置墙头，“利刃”纪念碑直插苍穹……自1997年10月建成开馆，这个丰碑式的人文景观，已成为镇海人民寄托家国情怀的精神家园。

    6年前，我曾有幸参与了纪念馆提升改造的布展大纲修订工作。在紧张的筹备提升改建工程前，大家几经研讨，最后确定以镇海2000余年的海防历史为陈列主题，以抗倭、抗英、抗法、抗日的海防战事为陈列重点，通过序厅、海防重镇越千年、二百余年平倭寇、抗英血战镇海口、雄镇锁钥击法舰、全民抗日雄关魂、尾厅等7个展馆的展陈，多层次、多视角地再现镇海从“海防重镇”到“现代港城”的历史发展进程及其演进成因，揭示镇海自古以来作为海防要塞、商贸关隘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和价值，以弘扬中华儿女热爱祖国、自强不息、不畏强暴、百折不挠的民族精神。

    我忝为主撰稿人，但从7个展馆的各级标题到前言、展品和说明文字的修改定稿，一字一句无不凝聚着集体的智慧。在拟定第五展馆“全民抗日雄关魂”的内容时，大家特别提到原展馆囿于当时的舆论环境，对“七·一七”镇海保卫战的事迹的展陈远远不够。作为处于抗日最前哨的镇海口，这一战役是全国少见的一次伟大的反登陆战，是无论如何不应该被淡忘的！最后，从领导到专家，众口一词地认为，必须还历史的真实面目，把“七·一七”镇海保卫战作为重要的展陈内容之一。

    于是，在提升改造后的第五展馆的前言里，特别指出：“1940年7月17日，日军进犯镇海，被我爱国官兵击退。”展厅里矗立起陈德法将军的全身塑像，他身着戎装，足登山崖，手握望远镜，双目炯炯，凝视前方。陈德法是浙江诸暨人。1924年考入黄埔军校，“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他任国民革命军第194师师长，驻守宁波。在“七·一七”镇海保卫战中他率部奋战，经几番拉锯，终于退敌，升任陆军中将师长兼宁波防守司令。展品柜里展出的是爱国将士和日寇肉搏的大刀和陈德法战时所用的公文包。陈德法塑像的右侧，还有一组“七·一七血战镇海口”的群雕，在戚家山上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爱国将士坚守阵地，面对反扑的日寇，持枪殊死一战，真实反映了“七·一七”镇海保卫战中爱国将士可歌可泣的英雄形象。说明词上写着：“1940年7月17日，日寇首次进攻镇海口。下午5时，镇海县城陷落。国民革命军第194师师长陈德法指挥爱国官兵奋勇抗击。19日下午1时半，我抗战部队全线出击。在戚家山阵地，与敌白刃肉搏7次，阵地失而复得三四次。21日，日军终于败退。22日下午收复了镇海县城。这次战斗持续5天半，击毙日军近400人，伤600余人，日酋萍乡月蜀切腹自杀。国民党爱国官兵也有较大伤亡。”

    镇海保卫战从7月17日开始，一直持续到7月21日，当年爱国将士为了抗击入侵之敌，血战5天5夜，击毙击伤日军1000余人，并击落日军侦察机1架，最终将登陆的日军重新赶回到海里。8月29日《时事公报》刊载中央社宁波二十七日电：“敌寇犯镇海损失惨重，敌酋萍乡月蜀遭受斥责，愤而自杀！”

    “七·一七”镇海保卫战，是抗战时期我国军队在浙东沿海地区取得的一次重大胜利，被誉为“浙东台儿庄战役”，从而使日寇侵占镇海，推迟了一年。然而，“一寸河山一寸血”，在镇海保卫战中，国民革命军共阵亡官兵600员（含官佐14员），负伤官兵580员（含官佐44员）。直到如今，镇海人民对爱国将士英勇奋战的壮举仍然念念不忘。此刻，仰望戚家山，仿佛又梦回当年失而复得的血战阵地——

    当年，爱国官兵殊死搏斗、为国捐躯的场面极为壮烈。卫生队在清理战场时，见到戚家山古营垒的背阴处停放着21具阵亡将士遗体等待处理，军衣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他们有的怒目圆睁，有的大张着嘴。没有白布，卫生队员们就用一些树枝、野草覆盖在他们的脸上，用木炭在倚立于墙边的一块门板上写上： “英勇的弟兄们，你们的血肉已筑就了新的长城。可以瞑目了，安息吧！”这时，陈德法师长迎着初升的朝阳，健步登上战火洗礼后的戚家山阵地。他面对阵亡的将士遗体，敬了一个军礼，肃立良久，不禁热泪盈眶，从地上捡起一块烧焦的木炭，在门板上写下了一副气壮山河的挽联：“同仇敌忾，留取丹心照青史；共同抗日，誓凭热血补金瓯。”

    日月永恒，江河长流。70多年过去了，血写的历史，不应该被忘却；血染的忠诚，铸就不朽的丰碑。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6年前，在2011年10月29日镇海口海防历史纪念馆提升开馆暨《情系镇海口·共和国百位将军题词集》首发仪式上，抗日名将陈德法将军的儿子、72岁的陈淼先生心情格外激动，他在演讲中说，作为抗日将领的后人，对镇海人民以此表达对这些民族英雄的敬仰和纪念，感到由衷的欣慰和自豪。他那一句句深情的话语，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中。碧血丹心铭万古，忠肝义胆照千秋。而今抗日老兵在世的已不多，他们舍身杀敌的呐喊，必将世世代代回响在海天雄镇的历史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