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现代文学的天空群星璀璨（刘鹤 供图）

（谢斌鲁 摄）

    顾 玮 谢斌鲁 整理    

    现代文学史上，浙籍文学家独领风骚

    我这里有一个数据，1912到1949年的38年间，全国有名有姓的作家有700多位，浙江籍的有130多位。从人数上来说，差不多占了五分之一，但论实际影响力，无论在小说、诗歌、散文，甚至戏剧领域，浙江作家都是带头人。短篇小说、散文、杂文方面有鲁迅，诗歌有徐志摩，长篇小说有茅盾，电影文学有史东山、夏衍，此外，周作人、戴望舒、穆旦等人，都是浙江籍的。民国时期的浙江，尽管是中国行政区划中很小的一个省份，却又是当时首屈一指的文化大省。

    我们说，如果没有李白、杜甫，唐诗会掉价一半；如果没有苏轼，宋词也会差好多。人文类跟科技类是有差别的，科技是站在前面巨人的肩膀上再提升一点，文学则不同，在文学上，一座丰碑就是一座丰碑，我们永远找不到第二个曹雪芹，也没有第二个鲁迅。所以，如果没有浙江文学新军，那么中国现代文学要逊色一半都不止。

    民国时期为什么会出那么多的文学家？我们回顾一下民国的社会特征，一方面内外交困， 另外一方面在文化上百家争鸣。在这样的氛围当中，作家会写什么？徐志摩就写花前月下的东西。艾青就写土地，写他所热爱的劳动的人民。鲁迅骂民国政府，骂看不惯的资本家，骂政府的走狗。郁达夫早期的文章，包括《沉沦》《银灰色的死》等，写了很多隐私的东西，把找对象、谈恋爱的事，都公之于众，这让当时的很多人受不了。

    民国的时代特征，是内战、外战不止，长期的战乱使得文人具有更多的叛逆性和悲情性。当然，民国时期自由的资本主义经济模式，客观上促进了中国文艺市场的生成与发展，而“文学”作为一种商品，改变了以往的“载道”功能，而沦为娱乐、消遣的工具。文学商业化的形成，使得出版发行者的发行动机，以市场销量为终极目标；而作者的创作动机则从传统“言志”转变为“挣钱”。民国时期的文学市场运营机制已经十分成熟，且分工明确。

    文学评论家严家炎先生曾说：“浙江自五四新文学以来，出了那么多著名作家，各自成为一个方面的领袖人物和代表人物：鲁迅是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乡土小说和散文诗的开山祖；周作人是‘人的文学’的倡导者、现代美文的开路人；茅盾是文学研究会的主角，又是社会剖析派小说的领袖和开拓者；郁达夫则是另一个新文学团体创造社的健将，小说方面的主要代表，自叙传小说的创立者；徐志摩是新月社的主要诗人，新格律诗的倡导者；丰子恺则是散文方面一派的代表，等等。如果说五四时期文学的天空群星灿烂，那么，浙江上空星星特别多，特别明亮。这种突出的文学现象应该怎么解释？”

    民国时期的浙江出现那么一长串的文学家名字，除了时代和社会等外因，更有其文学内部的原因，那就是新文学生态链的出现，产生“簇群”效应。新文学的主要文学社团与文学流派，均以浙江人为主体，如创造社的郁达夫，文学研究会的茅盾，“现代派”文学团体的施蛰存和戴望舒等。中国文学的现代派实际上是在杭州诞生的，当然这么说有点夸张。

    浙江文学苍穹中的那些“星辰”

    我首先介绍一下穆旦的诗。穆旦参加过远征军，当时中国在国际战场派了10万远征军，需要一大批翻译人员，他就自愿报名做翻译官。最后，10万人中有4万多人死在缅甸，不是打仗牺牲的。穆旦于1943年回国，野人山远征军的苦难一直压在他的心头。1945年9月，他发表了诗《森林之歌——祭野人山的兵士》，1947年，将题目改为《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这首诗很长，我对其评价是堪比屈原的《九歌·国殇》。世界诗歌史上，写亡魂、写士兵的诗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像穆旦这样写出来的，那种听觉、视觉的感受，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是写不出来的。穆旦是浙江海宁人，海宁有穆旦的诗歌节。他还有一个堂兄弟，叫金庸。

    徐志摩的诗非常美，柔美，迎合现代人的审美需求。徐志摩是一个自由主义的诗人，讲到徐志摩就要讲到他的婚姻，民国时期的文人婚姻状况都很特别。1915年，他与张幼仪成婚，受西方教育的徐志摩不喜欢妻子，一定要跟她办离婚。离婚之后，他爱上了林徽因，但是林不答应。1926年，他与陆小曼结婚。1931年，林徽因在北平举办一个讨论会，徐志摩由南京乘飞机赶往北平，遇大雾飞机失事而遇难。年仅35岁的徐志摩离开了人世，也结束了他那文思灿然的译介与创作生涯。

    鲁迅的小说充满反讽性，浙东乡土小说往往具有强烈的反抗性，比如说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王鲁彦的《野火》，鲁迅的作品也一样。浙东这一带反抗性特别强，历史上抗清也是最激烈的，这些特征就体现在浙人的文学作品中了，给人印象深刻。

    郁达夫的小说，一方面对于情感描写是赤裸裸的，另一方面小说中又充满着诗意。有人把他的散文当作小说，也有人把他的小说当作散文，两者之间界限不明，因为他都是以第一人称“我”书写的。他的小说分为几类，留学生小说，社会政治小说，还有历史题材的小说。他的“私小说”受众蛮广，影响很大，因为他非常率真，把自己的隐私全暴露出来了，他是民国时期作家中最大胆的。

    茅盾写了好多小说，其中《子夜》是资本主义工商业小说的代表，书中还提到炒债券，实际上跟炒股票类似。我认为这部小说非常了不起，体现了中国现代都市资本主义元素。小说结构庞大，光人物就有几百号人。

    我对小说家施蛰存的评价也很高，专门在我的著作中列了一章。为什么？因为施蛰存就像大哥，有一大批人围在他身边，其中刘呐鸥、穆时英等后来都成为著名作家。他到90岁临死之前，还在为戴望舒编集子。

    浙江的散文作家很多，徐志摩也写散文，诗人写散文都特别出色。郁达夫刚才讲过了，周作人、俞平伯、丰子恺等人，在这里就不展开说了。

    电影文学界，除了夏衍，还有史东山，他是海宁人。电影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一个新生事物，电影文学家在当时很受关注。史东山拍了好多电影，其中有一部很出名的叫《八千里路云和月》。新中国成立后，还拍了《新儿女英雄传》等优秀作品。

    （讲演内容来自鄞州区图书馆“明州大讲堂”，有删节。）

    主讲人名片

    刘鹤 浙江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理事，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台湾研究会理事，浙江省儒学学会理事，浙江孙中山研究会常务理事。

    研究方向为民国时期的浙江文学、台湾文学，曾主持各级学术研究项目16项。出版学术专著4部，发表学术论文5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