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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见的“山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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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制丝草草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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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草鞋下船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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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草鞋耙”制作传统的稻草草鞋
(桑金伟 摄) |
桑金伟 人类穿草鞋的历史肯定短于赤脚的历史,而穿草鞋的岁月却又长于穿布鞋、皮鞋的岁月。 有人说草鞋是张果老发明的。相传,张果老当年是个穷老汉,以砍柴为生,赤脚上山,双脚常被扎得鲜血淋淋。他善于发明,想出了用稻草做鞋,几经改进,把稻草编成有底有面的式样——就是我们所说的草鞋。然而这毕竟是传说,难以作为真凭实据。 比张果老早的《诗经》却有明确记录,《诗·魏风·葛屦》中有“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之句。屦,用麻、葛等制成的草鞋;履,践踏。说明当时的草鞋已成型了。据查,汉代以前称麻、葛等物制成的草鞋为“屦”;而“履”常用作动词表示穿鞋、践踏、行走之意。汉以后渐渐称鞋为“履”。“鞋”是南北朝之后出现的新词,现在成了鞋类总称。 草鞋,古人又写作“蹻”(即“屩”)。古代指称草鞋的文绉绉汉字,至今大多已成为冷僻字,但它们却能证明中国草鞋文化之深远。 汉代还称草鞋为“不借”,因那时平民百姓都能自制自备草鞋,用不着去借,故名。如汉文帝刘恒曾“履不借以视朝”。 事实上,我也从没看到过有人借草鞋穿的。有谜语说:“少时清秀老来黄,几番棒打结成双。送君千里终是别,喜新厌旧抛路旁。”谜底是草鞋。慈溪人说,世上行业数不清,就是没有“补草鞋、磨缝衣针”的行当。这说明草鞋穿破了,一丢了之,再不用理它。 草鞋不借,但可以送。我外婆家所在的慈溪市浒山街道施山村,村前有道白湖岭,岭顶建有快哉亭。过去,凉亭内备有茶水、草鞋、灯笼等,可免费自取。歇歇脚,喝口茶,换双草鞋,夜里还可提上灯笼,岂不让人“快哉”!当然得了草鞋的人,日后也不忘打些草鞋作回报,这样亭中草鞋就不会减少。快哉亭后来被毁,至今于我印象最深的是凿刻在几根残存石柱上的楹联,语句明白如话,却又回味无穷: 过了几重山,到来力倦;稍歇息,得缓且缓。 还有数溪水,前去路遥;莫耽延,要行就行。 草鞋不借,还可以买。人们常用“织席贩履之辈”来形容某人的身份地位卑微。此句缘自三国,刘备是刘家皇族的后代,后家道中落,又早年丧父,他和母亲以织席贩履为业。这说明早在三国时已有草鞋卖了。 据老人们回忆,20世纪50年代,普通稻草草鞋单价6分钱左右,一般可穿半个来月。苎麻做的草鞋结实耐穿,较贵。用旧布条与麻绳相搓的草鞋,既柔软适脚又耐穿,要5角钱一双。但农民多半是舍不得花钱买草鞋的,一般自己做。 浙江一带农家做草鞋有专用工具“草鞋耙”,“草鞋耙”木质,呈“丁”字形,横的杠上设有八九个小木桩,打草鞋时,小木桩上钩住一条条纵向的筋绳;纵的是木钩子,往往钩在长凳上,用于固定“草鞋耙”。 打草鞋时要做若干个“纽”(乡民也叫“耳朵”),故浙东一带又称草鞋为“百纽草鞋”,“纽”有装饰性,但实质就是系绳的孔。“纽”和系绳组成了鞋帮。“纽”越多,做工越复杂,穿着也越平服,对脚面的保护也越大。 其实做草鞋的原料很多,且因地制宜,远不止稻草一种。深山里有葛藤,极韧,割下打草鞋,经久耐穿。盛产毛竹的山区用箬壳打草鞋,在雨天更耐穿。我支农地的海塘河边长有韧性比稻草好得多的水草,农民管它叫“丝草”,丝草草鞋天晴落雨都能穿。海边有咸草,北方有玉米秸,东北有乌拉草等,它们都能打成草鞋。 据说过去也有打草靴的,先用草编好结实的底,再依着自己的腿形编织鞋筒,一直编到齐膝盖为止。草靴特别适宜大雪封山时穿。 还有“山袜”,其实它是特配草鞋的内套,以多层布为底,双层布为筒,农妇们用针线密密纳成。去山上劳作穿上山袜后,再套上草鞋,可防脚被划伤和蛇虫叮咬。现在“山袜”比草鞋更难见到。 记得我第一次穿草鞋是1966年前后,那时我是初二的学生,学校组织我们步行上四明山社会实践。去了十来天,走了很多路,多亏大舅给我的草鞋。时隔三年,我去支农,大舅又送我一双草鞋,这双用旧布条打成,更好。 在不远的过去,穿草鞋是做农民的代称,穿皮鞋则是当干部的代称。高考复习动员时,老师和家长总是这样打气:“以后穿草鞋还是穿皮鞋,就看你们自己了!”不过,现今再讲这种话就背时了。 “脚穿草鞋跟党走,刀山火海不回头。”长征时,红军战士履草鞋行万里,有的战士穿坏了五六十双草鞋,草鞋成了人们传诵的“红军鞋”。随着时间推移与社会进步,草鞋作为生活必需品已成了历史,但“草鞋精神”,仍是国家发展壮大所需要的。 其实草鞋很有文化意味,诗人常用“草履”或“青鞋”指代草鞋。如唐代周贺有《送僧》诗:“草履初登南客船,铜瓶犹贮北山泉。衡阳旧寺秋归去,门锁寒潭几树蝉。”杜甫有《发刘郎浦》诗:“白头厌伴渔人宿,黄帽青鞋归去来。”辛弃疾有《点绛唇》词:“青鞋自喜。不踏长安市。”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电视剧中,古代的侠客、隐士以穿草鞋为身份标识,似乎显得十分飘逸、洒脱。此亦草鞋作为文化符号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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