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民宪近影 (黄友平 摄）

    应忆航

    我印象中的陈民宪是“多栖”的角色，除早年当知青时在内蒙古呆过几年，回家乡后便进市机关工作，曾分别任过市文化、旅游部门的领导。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创作会上，他发言，表达观点简洁、准确，又不乏诗意，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要核，其儒雅的仪表、活跃的思维和炯炯有神的目光很有吸引力，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用一个比喻，他本身就是一张文化名片，亲和，亮丽，属于这座芳华独具、韵味独特的滨海城市。这位地道的阿拉宁波人，对生活的家园有着一份近于痴情的眷恋；作为宁波文化、旅游事业的管理者、组织者和推动者，他在任上可说是不遗余力，倾情投入，每一项工作都力求完美。

    词作家，则是他低调持守的另一个角色。

    他一直保持着读书、思考和写作的习惯。写歌于他，与功利、名分无关，与内心的追求有关，当他选择以歌唱的方式，与这座深爱的城市进行精神对话、情感交流时，故乡便在海风劲吹中转过柔软身段，赴一场心灵之约，这是一种美丽的遇见，也是一种植根于大地的自然抒写，灵感的火花由此而闪烁不熄。他创作了一大批堪称优秀的歌词作品，生动讲述着一个个温暖感人的宁波故事，传递着这座城市美丽的心跳。

    当我读《此心歌处》音乐会演唱的歌词，更印证了这种想法。

    这是一组献给故乡的恋歌与颂歌，十五首单独成章的歌，诠释了一个母题。他把对故乡的热爱与赞美，变成了或温情脉脉或明媚透亮或大气磅礴的歌唱。音色各异的旋律集合在一起，演绎出一部大气恢宏的交响诗。

    对素材、意象的精心选择，使这组作品充满了创意，更为立体、丰富与多姿多彩，儿时稔熟的风情人物、令人缅怀的历史风景，以及发生在伟大变革时代中的宁波故事；那上学走过的古老灵桥，那书香馥郁的天一阁，那儒林留芳的乡贤王阳明，那“交关赞”的木匠哥和裁缝郎，那古韵悠远的上林湖青瓷和海上丝绸之路，那村边飘香的樟树和山间紫红的杨梅，那羁旅的归雁和蝶飞的爱情传说，那跨越天堑的彩虹和蔚蓝色的大海，那岁月流不尽的乡愁和安顿我们梦想的吉祥港湾......此心歌处，乐声悠扬。我们无需去远方寻诗，因为光芒的故乡就在我的身旁！

    陈民宪歌词有自己的语调和音色，视角切入新颖独到，情感抒发亲切率真，形象感受敏锐精微，遣词造句流畅灵动，音乐处理丝丝入扣，较好体现出他的精神追求和审美情趣。总体来说，这是一种明朗朴素的风格，明快，清秀，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哲理元素。

    系深情于笔端，他深谙词由心生，犹如天赐的阳光照亮每个句子，歌词中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就是一个儿女，在歌唱自己挚爱的风物、亲人和家园。让人们相信，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不是物质打造的，而是心灵创造的；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一定是属于故乡和亲人的。

    譬如，他写桥：“一座桥、两座桥，五座十座一百座桥；故乡的大桥木佬佬，鼎鼎有名是灵桥。爷爷对我讲起你神奇的故事，妈妈为我唱起你古老的歌谣，你是我心里一弯最美的微笑，你伴随着我成长是我的骄傲......”（见《故乡的灵桥》）；写特色小镇：“找你找了这么久，来了就不想走，小镇的空气有点甜，我喜欢这样的时光慢悠悠……”（见《找你找了这么久》）；写依恋的海：“我知道我的生命来自海，我明白我的世界在这里存在，闭上眼睛倾听海的呼吸，这一刻漂泊的心会静下来”；“我知道我的深情依恋着海，我明白我的梦想与大海同在，极目远眺望见海的彼岸，这一天我许下的愿就不再摇摆......”（见《我的海》）。而《吉祥的港湾》一词，可视为他的代表作之一，从历史深处点染而来，强烈的画面感，深远的意境，结尾的排比句气势开阔，将沧海变幻与潮起潮落间、一座东方大港神采飞扬的从容气度表现得尤为出彩。这种身心俱到的在场感，含情盈泪的文字，是需要有一颗慧心去发现、提炼的。

    人说“歌词是美文学”，但有些作者剑走偏锋，或以新奇古怪神曲吸人眼球，或以风花雪月刷梦中快感，或为掩饰情感的贫乏苍白，舍本逐末，玩弄晦涩意象，在修辞上繁复跳跃，把词搞得矫情华丽，并以此为时尚。其实，以短小写深刻，以朴素求雅致，用平常语说情话，是优秀词作家追求的一种境界。

    在这个迷恋速度与欲望的时代，陈民宪保持着自己的定力，将根扎在人民生活之中，扎在真善美追求之中，让作品传递出心中美好的愿望，闪烁出人格的光芒。他的歌词注重句式和文字的简练，质朴，干净，秀美，在构思中善于选一个角度巧妙切入，从容叙述中蔓延想象，一步步完成主题的升华，不刻意停留在字句上，而讲究一种整体上的气韵贯穿。在表达上他偏爱平白畅晓的日常语，文字间没有胭脂气，平凡与清新之中，常有奇思之妙；有时看似清澈如流，细细品味便有浓浓的情思如春风荡漾。如《蓝色天堂》一词：“……海像天一样蓝，天像海一样蓝，海天一色，天海相连，那是湛蓝湛蓝的容颜，蓝是童年的笑脸，蓝是青春的浪漫，蓝是多少次的梦幻，我永远和你相拥相恋……啊，蓝色天堂，我心的港湾，每一朵浪花是一声呼唤，每一抹蔚蓝是一种期盼，每一片云帆都托起希望，我愿守在你的身边。”他在歌词与音乐结合上细致入微，留心为曲让出空间，有很强的旋律节奏感，善于从民歌民谣中汲取养分，运用方言、衬词来强化音乐性和地域特色。

    还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兼职市音乐家协会主席的陈民宪，为不辜负这一片生养他的土地，以更宽广、包容的心怀及接地气的举措，默默守护着宁波的音乐事业，在汹涌席卷的经济大潮之中，一直在为提升这个城市的“时尚与品质”努力着。他有一个梦想，让宁波成为中国的“音乐之城”。宁波应该是既有底气、也有锐气的！因为有一群杰出的音乐人，如大提琴家马友友、著名女高音歌唱家胡晓平、创作《采茶舞曲》的周大风们，共同铸就了这座城市的荣光。陈民宪相信，音乐使城市更加灵动，更富有想象力，一座城市最终是以文化论输赢的。

    （本文作者系中国音乐文学学会常务理事、浙江音乐文学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