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声           

    利益，通俗点讲是指好处。人们常说的“无利不起早”，就包含这样的意思。《新华字典》的解释为：对人对事的好处，利生益世的功德。利益，若按受益对象来分，有国家利益、民族利益，亦有集体利益、个人利益；若以时间维度来分，有眼前利益，有长远利益；若以性质分，有正当利益、合法利益，有灰色利益、不当利益、非法利益。

    人们对利益的追求，源于人的本性。司马迁在《史记》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意思是天下人熙熙攘攘，都是为了利益而来往、而奔波的。对于利益问题，马克思讲得也很直白：“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尽了人世间的众生相。

    有一个民间传说，也很有意思。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寻访镇江金山寺，问当时身边高僧：“长江中船只来来往往，这么繁华，一天到底要过多少条船？”高僧不紧不慢地回答：“两条船，一条为名，一条为利，整个长江之中，来往的无非就是这两条船。”可谓精辟之极。

    利益依附欲望而生，而人的欲望又是无止境的。明朝朱载堉写了一首流传甚广的《十不足》（又名《不足歌》）：“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家人招下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势位卑。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上天梯子未坐下，阎王发牌鬼来催。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这首《十不足》，也把人性揭露得相当透彻。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看到，这些年来随着正风反腐、“打虎除蝇”力度不断加大，一拨拨的贪腐官员被拉下马。有的领导干部在位时，为了个人利益、家族利益乃至特殊利益集团的利益，滥用职权，为所欲为，贪赃枉法，铤而走险。等失去自由了才幡然醒悟，只可惜这种悔悟为时晚矣。

    利益是面镜子，能够照出一个人的品行。清康熙年间有个大学士张英，一天收到家信，说家人为三尺宅基地与邻居发生纠纷，希望他干涉此事，打赢官司。张英阅信后坦然一笑，挥笔复信：“千里来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接信后羞愧难当，马上让出三尺宅基地，邻居见后也主动相让，结果成了六尺巷。古往今来，像张英这样能把利益看清、看透、看淡的，不乏其人。

    前些天，网上有一封浙商鲁冠球20多年前写给儿子的信，感动了无数人。原文这样写道：舍己为公，大公无私，公而忘私，是先进的；先公后私，公私兼顾，是允许的；先私后公，私字当头，是要教育批评的；假公济私，损公肥私，是要制止与打击的；表面为公，暗中为私，是伪君子，是要防止的，千万不可重用也。这封百余字的信中，有为人之道，有处事之道，也有识人之道。一个民营企业家对利益两字的参悟，给人诸多启发。

    “利益”一词，把“利”与“益”放在一起，充满了辩证思维。它时时告诫人们，利益当前，千万不能只盯着“利”，而忽视“益”，要把“利”与“益”有机地统一起来。这个“益”，既包括眼前之“益”，也包括长远之“益”；既包括个人之“益”，也包括对他人、对社会、对国家之“益”。只可惜，现实中很多人被“利”字蒙蔽了双眼，利欲熏心，唯利是图，见利忘义，陷入了一味思利、谋利、逐利的境地。

    强调“利”与“益”的统一，并非讳言利益，而是说要追求正当之利、有“益”之利。一家企业，通过正当的生产经营，在赚取合法收益的同时，还能为国家创造税收、为社会解决就业问题，这是一件好事。但要搞假冒伪劣产品，搞高污染、高排放生产，那就是非法获利、不当得利，法律是不允许的。一个作家，通过创造健康向上的文学作品实现自身价值，是值得鼓励的，但如果搞一些庸俗、低俗、三观不正、对社会有害的作品，那就是不可取的，是违背社会公德的。

    “利”字当前莫忘“益”。作为一个寻常人，能够做到公私兼顾，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做不到舍己为公、大公无私、公而忘私、先公后私，那至少不要假公济私、损公肥私和表面为公、暗中为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