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记忆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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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0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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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大会堂

    车厘子

    同在宁波的发小请我吃饭,我俩都在慈溪庵东镇长大,小学同班,30出头的生涯里,倒有20多年的交情。现在“小镇青年”一词挺流行,但我俩当时还算不上小镇青年,顶多算“小镇少年”,因为后来一起去慈溪市区上初中了,在小镇上共同度过的,是我们的少年时光。席间我说起自己最近回老家,特地驱车去镇上绕了一圈,发现老汽车站附近的人民大会堂已经拆掉了。“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经常偷偷跑去那里打大型游戏机。”“怎么不记得,”发小笑起来,“那会儿打得最多的是《西游释厄传》。”

    阔别多年,旧地重游,想不到人是物非了。小镇中心区域的范围原本不大,四条主干道,东西向平行的是人和街和邮电路,南北向平行的是七二三大街和庵余路,方方正正,由此构成了镇上的“一环”。而承载我们太多童年回忆的大会堂,就在庵余路边上,紧挨河道。

    毫无疑问,大会堂首先是政治意义上的地标,那时候镇上办官方活动,必去大会堂。而这座大会堂的建造年份,应当远早于我出生。改革开放后,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精神需求自然也随之增强,于是大会堂的文化礼堂性质更显突出,话剧、歌剧这些高大上的节目不大可能来小镇上演,放映电影倒是最适合的。小学时,学校每年组织学生去大会堂看电影,以至于在我们的心目中,大会堂和电影院是一回事。我印象中,《犬王》《飞虎队》等抗日题材的影片,就是学校组织我们去那里看的。看到动人处,我们也会哭起来。要是银幕上冷不防出现裸露的镜头,小屁孩会害羞得赶紧低头捂住眼睛。

    当然更多的时候,大会堂放电影是公开卖票的,夜场居多,大人们上完班争相去看。记得《妈妈再爱我一次》和《豆花女》这两部台湾亲情片当时相当轰动,真是赚足了镇上妇女们的眼泪,电影主题曲《世上只有妈妈好》一时间也成了小镇男女老少传唱不衰的主打歌。

    还有一年,父母带我去大会堂看新引进的香港电影《唐伯虎点秋香》,场内坐得满坑满谷,大家兴冲冲来,结果散场时却一个个摇着头出去,脸上写满失望——多年后我才明白,就冲着这电影名,估计那时候人们以为是越剧或黄梅调的戏曲片,所以一开始满心期待。20世纪90年代初的小镇居民,连周星驰是谁还弄不清楚,更别说理解无厘头喜剧了。

    又过了几年,人和街两边商铺一水儿开出许多音像店来,VCD、DVD成了镇上最时兴的外来语,光盘可买可租,人们可以带回家享受电影,比原先录像厅放的带子效果好多了。我们小学生放学回家路上,常常站在音像店门口“蹭看”店里正在放的当季电影,乐而忘归,不过周星驰的新片《大话西游》还是让人看不懂。这时候飘荡在小镇街头巷尾的年度金曲是一个叫任贤齐的台湾歌手唱的《心头软》:“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大会堂电影院不可避免地没落了,也不知哪个老板脑子活,包下正门两侧的偏殿,摆上十数台大型游戏机,进一步开发娱乐功能。闻风而来的群体主要是中小学生,零花钱一把把掏出来换成游戏币塞进投币口,这其中的玩家大多是平素家长眼中的“不良少年”,只我们几个属于极少数的另类。白天在课堂上,我们得继续配合老师当好班干部,一下课就心急火燎地冲向大会堂游戏机厅,顾不得肩上书包的沉重,一手按键,一手摇柄,忘我地投入“战斗”,玩到兴奋处,喊得声嘶力竭。

    再后来,我到城里去上中学,继而去省外读大学,家也几度搬迁,竟离小镇越来越远。“离别家乡岁月多”,这趟回去,悠悠转过那一条条昔年熟悉的道路,我颇有些近乡情怯了。记忆中难以磨灭的大会堂,如今已成一片空地,杂物堆积,满地瓦砾,只有一旁的小河依旧静静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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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