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德智

    钱堤，即是东钱湖的湖心堤。

    第一缕曙光冒出湖面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东钱湖边，漫步在钱堤之上。此时，浓密夜色正在消融，淡淡的雾，浮在水面上，似缕缕轻纱，像薄薄蝉翼。树丛在雾的缭绕中，露出自己的轮廓。微风撩动树影，轻轻摇晃，像在抚摸刚刚醒来的恋人。

    但真正的恋人是湖。此刻，她正在酣甜的睡梦中……

    风吹到湖面上，湖水荡起一叠一叠的涟纹……

    我沿着湖堤往前行，风又绕了个弯子，从眠牛山市走来，从锁岚桥上走来，从二灵塔上走来，从霞屿岛上走来，从挹秀亭上走来，从桃花坞上走来，从呼舶廊上走来……

    风走到身边，悄悄地说，这就是钱堤了。

    素有太湖气魄和西子风韵的东钱湖，在这样的清晨，无比绮丽。古往今来，有多少动人心弦的故事在此发生呢？据文献记载，纵观东钱湖的文明轨迹，在春秋时期已有先民，晋代在湖畔形成许多居民点，而南宋开始逐渐走向繁华，特别是“一门三宰相，四世二封王”的史浩家族，给东钱湖留下了无数瑰丽的传说与史迹。钱堤之上的补陀洞天就是其中之一，900年来以补陀洞天为轴心的霞屿寺是东钱湖及其周边地区芸芸众生心灵的一处归宿。

    远远地，传来霞屿寺阵阵浑厚的钟声，那是茫茫清晨的湖空的安慰。极目远眺，湖光掩映之中，青灰色的背景反衬着霞屿寺庄严、肃穆的轮廓，鸟啼声声正抖落夜的薄雾，霞屿寺就要醒来了。踏着铺有潮水的影月桥的台阶缓缓而上，循声而来，香烟袅袅，手拈佛珠，念念有词的比丘尼，超然物外地穿行于黑夜和黎明之间，使人不由得敬然。风渐停渐歇，光线慢慢柔和，晨光极远极淡。当站在影月桥圆拱的最高处，世俗的沉疴便会去除得了无踪痕。从此一身干净，一身轻松，没有邪恶，没有彷徨，也没有迷茫。

    站在这里，看那远山远林中，隐藏着集镇和水郭朦胧的轮廓，那22平方公里的水域上的辉煌承载了赵宋朱明公侯将相的多少风光。如今，一切，归于寂然。过往的岁月，依然遗存的威严供后世子孙忙乱地探望与瞻仰。金丝楠木的清香浸润着900年的委婉，让多少穿梭于四季的俗人热切向往，蓝天白云下依然是甜美的江南水乡，将现代人的浮躁和惆怅逐渐稀释。东钱湖三十六青翠的峰凝聚在眉前，七十二清冽的溪汇集在脚下，橹声咿呀，洁白的风帆融合了残缺的历史，显露出美丽的沧桑，悠然的古韵掺和着新律悠远地飘扬，涤荡着人们的情怀。

    一会儿，雾升腾飘曳，弥漫飞散。风便要回去了，犹如一群穿着白色裙裾的少女在翩舞，踏着碧玉般清色的湖水涟漪，一阵阵远去，远去了……当太阳快乐地探出头来，瞅着东钱湖羞羞的面容。东钱湖便睡醒过来了。

    阳光灿灿的，驱走了所有睡境中的安憩。东钱湖一头扎进了早晨的热烈之中。以自己的温情，向人们展现了青春和狂热：那笔直横亘于湖心的翠绿钱堤分外妖娆；一半在岸一半在水的画舫般的月波楼上站满了锻炼身体的人们；曲折回旋的清风曲廊里轻轻响起了脚步声……那神秘的“霞屿锁岚”跨越湖心烟波的三个圆洞，一洞衔住湖中披金流彩的小普陀，一洞尽收湖畔戴着绯红霞光的二灵塔，还有一洞承接了东方财富的始祖陶朱公范蠡的钓矶。站在水上观音身后突兀于水中的礁石上，可以看到一种奇妙景象：钱堤在云烟缭绕的轻阳中横卧波光，那二灵桥的圆洞呈现正圆形；而再看那披着朝霞的二灵寺后高耸的二灵塔时，圆洞却成了椭圆形……这是一幅优美动人的图案，它属于中国古典园林建筑中的“借景”手法，这手法在早晨的东钱湖的钱堤上，得到了绝妙的效应……

    沿着堤岸漫步，看远处湖中的水色，在刚刚升起的阳光下，像晃动着一湖金子。山影、塔影、亭影与湖光融为一体，仪态万方。在没有反射出阳光的近处湖面上，湖水则是碧沉沉的清澈，清得像天真的孩童那清俊闪动的眼波。望着这样清凌凌的湖水，不得不使人浑身都变得轻快舒松起来。在钱堤上看到的东钱湖是一种绝尘的清澄秀逸。

    漫步钱堤，一路东行，楼台亭榭，洞房曲户，一花一石，无不各出新意，而又互相叠印陪衬。置身于这幽境佳景的湖堤上，恍若重见那许许多多令人感慨的旧事。千古江山，一朝美景，每一种景色都使人感到悦目而惬意。

    如果说东钱湖是宁波的一颗隽秀的明珠，那么，钱堤则是这颗明珠之所以隽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