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就           

    怎么认识道德一直都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古往今来有无数哲人讨论过这一问题。本文试图把道德与经济学强调的“价值”联系起来，把道德看作是一个“价值”问题，认为“道德”可以理解为自己与他人需求的满足。事实上，孟德斯鸠早有一句名言，他说“有商业的地方就有美德”，本文从“价值”角度阐述道德是对他这一观点的补充，文章将说明为什么道德有赖于市场。

    道德首先意味着个体能够追求自己的价值。一个人最基本的自由就是能够做出主观判断，并在自己的主观判断基础上行动。相反，如果个人不能进行自己的主观判断，不能依据自己的主观判断行动，那么这种社会是不道德的，也是不自由的。在市场中，个体可以选择在自己最感兴趣的方向上发挥才能，也可以选择在他认为对消费者最有价值的方向上发挥才能，他不需要听命于任何人，不需要看他人的脸色，他的行动完全取决于他自己的主观判断。实际上，在满足合法性前提下，只要一个人能够做出自己的评价，并且根据自己的评价做出行动，那么他就是在参与价值创造活动。

    市场将私利转化为公共利益，使追求私利和公共利益一致，满足他人的需求，就是在为他人创造价值，为社会新增财富，这是市场的奇妙之处。相反，在非市场部门，私利和公共利益是分离的，个体私利的实现不是新创造了价值，而是把他人已经创造的财富转移到自己的口袋。所以，利益与价值并不总是一回事，个体获得了自己的利益，并不意味着他创造了价值。

    如前所述，增进他人福利，为他人创造价值的行为是“道德的”，在市场中，这种有道德的行为会得到回报。为他人创造的价值越大，得到的回报也越多。当然，这种回报是多方面的，有货币的，也有精神的，比如获得尊重。

    这种回报意味着市场会为有道德的行为提供正向激励。不难发现，在越是市场化的部门，人们越是容易感受到“道德”。比如在不少酒店，当你遇到服务员时，无论他们是否认识你，都会主动和你打招呼，使你有一种温馨之感，这种情况在非市场部门不容易见到。

    当服务他人或创造性被视为道德时，创造性就受鼓励。在市场中，一个人越是有创造性，为他人创造的价值越大，他也越是为人所称道，比如乔布斯。可见，市场鼓励道德，也促进效率，效率和道德是一体的。市场经济的道德观就是这样一种弘扬企业家精神的道德观。麦克洛斯基教授说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的根本原因是企业家获得了尊严，也就是道德观的转变。在安·兰德的作品中，这种以“创造性”为核心的道德观更是有充分的体现。如说道德在于发挥个体的创造性来创造价值，那么压制个体的创造性无疑就是最严重的不道德行为。

    对于道德，还要解决这样一个问题，也即我们依据什么来说某种行为比另一种行为更为道德的？市场中的价格机制和利润信号，把行为的价值体现出来，从而也在一定程度上衡量了这种行为在多大程度上是道德的。也就是说，对价值的评价，也就是道德水平的评价，市场把这两种评价结合在一起，使价值评价与道德评价统一。如取消市场机制，那么道德的合理评价机制也丧失，这也意味着恶德反而有可能得到更高的评价，评价机制扭曲的结果是道德的破坏。

    市场中，一方面是个体能够自己进行评价，做自己认为有利的事（如前所述，这是市场具有道德的体现）；另一方面他也要接受他人的评价，这里的他人不是特定的人，而是他所不知道的消费者。在市场中，个体的行为在这样一种无知之幕中以一种非人格的方式被评价，使有价值的行为得到回报，没有价值的行为无法获得回报，这体现了市场的公正性，也是市场具有道德的体现。

    市场把假的淘汰掉，把真的留下来，所以市场是发现价值的过程，也是求“真”的过程。市场使道德与价值实现统一，在市场中，不道德的，也不可能有价值；同样，破坏价值，也必然毁灭道德。在传统社会中，流行的往往是建立在“利他”基础上的道德观，只有当这种道德观转向建立在“价值”思想之上的道德观时，传统社会才有可能比较顺利转向现代商业社会。

    （作者为浙江工商大学教授）

    来源：深圳特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