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凤子（1886-1959），近代著名画家、书法家、美术教育家，“新金陵画派”先驱和重要缔造者。在中国美术界2006年推出的“百年巨匠”宣传活动中，吕凤子先生是第一个被宣传推出的画坛巨匠。

吕凤子创作的罗汉图。（方向前 供图）

    方向前           

    吕凤子，这个名字在美术界如雷贯耳，但在如今的艺术市场中却被淡忘，很少受藏家关注。

    2017年9月，在上海朵云轩的“朵云四季”拍卖中，一件尺幅87×40cm，吕凤子的《罗汉图》，估价为2-4万元，最后以49.45万元落槌，这一拍卖结果，激起了市场对这位二十世纪画坛巨匠的瞩目。

    当今艺术拍卖市场，近现代书画是个热门品种，极受藏家追捧，也是艺术品拍卖公司征集拍品的重要货源。但意外的是，吕凤子作品很少在拍卖市场上露面，究其原因主要是市场对吕凤子的价值定位太低，藏家“惜售”，形成了艺术市场上对吕凤子认识的不足，另外，拍卖会中“出镜率”不高，也影响了吕凤子在藏家心目中的地位。当然最重要的是吕凤子这路大写意“粗犷型”的画风，不迎合市场。

    吕凤子，不仅仅是二十世纪中国美术教育的一代宗师，在世界画坛上的地位也举足轻重。徐悲鸿先生曾这样评价吕凤子：“承历世之传说，开当代之新风，三百年来第一人，非凤先生莫属！”国画大师潘天寿说：“凤先生绘画意境高超，笔墨功夫很深。学中国画要取法乎上，凤先生的画就是上品。”

    吕凤子先生本人说过，其一生做了三件事：画画、教书、办学。要了解吕凤子先生及其艺术成就，我们从其品行、学问、艺术三方面来认识。

    吕凤子先生的人品在画坛是公认的。他为人处世十分低调，生活极其淡泊，这样的胸壑与心境是一般书画家难以做到的。张大千曾说过：“吕凤子的才华真高，但他的生性很淡泊。要是他稍微重视名利一点，他的名气就会大得不得了。”大画家徐悲鸿，曾是吕凤子的学生，在朋友的引荐下，吕凤子亲自指导徐悲鸿学习西画，练习素描，师生结下了深厚的感情，然而吕凤子后来并没求徐悲鸿办过什么于己利益相关之事。吕凤子变卖家产办学一事，在当时美术教育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可以说，吕凤子的一生和美术教育联系在一起。爱国情怀又是吕凤子胸襟品格的具体表现，张大千曾多次邀请吕凤子随国民党去台湾，但均被吕拒绝，吕凤子还是留了下来，因为他放不下自己心爱的学校及家乡。

    优秀的书画家必须以学问、修养作为支撑，没有深厚的传统文化，书画作品就不会有高度。吕凤子先生的学生，著名画家寿崇德先生说：“凤先生是全能的美术家，在中国美术史上是屈指可数的。他有很深厚的文化修养和理论基础，诗、词、画、论、史都有很高的艺术成就，令人敬仰。”吕凤子人称“凤先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学者。他15岁中秀才，有“江南才子”之誉，他精于诗词，于宋词研究尤深，同时，于经史、儒、道、释以及西方哲学均贯通自如。吕凤子晚年抱病撰写的《中国画法研究》，对中国画提出了许多独特的见解，为“现代金陵画派”的形成奠定了扎实的理论基础，极大地推动了现代中国画的发展和创新。

    吕凤子在艺术创作中践行了他的绘画理论，他继承和发展了蔡元培提出的“美育代宗教说”。创办美术学校，并把美育与爱、真、善、美等思想贯穿于教学与绘画实践。可以说，吕凤子是民国绘画艺术向现代转型过程中，在绘画思想领域获得重大突破的先驱之一。他指出：“中国画一定要渗透作者情意为基质，这是中国画的唯一特点。”又指出，“中国画形神不可分，写形状就是写神，形的构成就是神的表现。”吕凤子在对中国画“线条”的理解上，也有自己新的理解，他认为中国画的线的重要性胜于造型，线有主线和副线之分，他说：“主线用构形体，表达题旨，副线用助表现，变化形貌。主线要一气呵成，而副线可以后加，精益求精，力求简化。”“要无笔不连，要笔断气连，迹断势连，形断意连。”他的这些观点及绘画创作，成就了他成为二十世纪人物画的代表人物之一。

    吕凤子是个全能画家，山水、花鸟、人物俱能，但对历史的贡献在于其独特的人物画。吕凤子的人物画属“文人画”。文人画重品藻，讲笔墨情趣，强调神韵，重视文学、书法修养，营造画中意境，为文人心灵寄托所在。吕凤子绘画的“文人”性有其自己的语言，他把文人画的写意技法与写实技法结合得十分成功，以写生的手法，通过夸张，概括的造型，充满强烈的精神张力和笔墨，将中国人物画推向大写意的境地。尤其是晚期大写意人物画突破了早中年人物仕女画那种相对较工细、秀丽、蕴藉的风格，博得圈内外专业人士的喝彩：“是继陈洪绶、任伯年后的第一人。”评价之高，可见一斑。

    罗汉人物是吕凤子的“拿手好戏”。张大千的眼界之高是出了名的，一般人的画难入其法眼，但看了吕凤子的罗汉人物画后，也对凤先生产生崇敬之情。如果说吕凤子早中年仕女画是当时中国女性美的典型，那么他创作的罗汉人物，则是中国男性阳刚美的体现。可以说吕凤子的罗汉图是中国人物画史上的一绝，独领风骚。在历史上，以罗汉为题材的画家不少，有六朝张僧繇、唐代吴道子、五代贯休、宋代李公麟等，吕凤子笔下的罗汉受古代人物画的影响，尤其受贯休的启发，而吕凤子的罗汉无论在形态抑或神情上，都与古人拉开了距离。其罗汉形象略加夸张、写意，神态憨厚、朴实，并赋予丰富的内涵和人格力量。吕凤子把深刻的社会现象与完美的艺术形式密切结合，通过罗汉内在的心情变化，神情姿态来传达画家对社会、现实的看法，具有较高的政治意义。曾多次获得全国美展最高奖的代表作《四阿罗汉》，让凤先生成功地登上了中国画大师的宝座，从此他的罗汉图也被公认为画坛一绝，吕凤子在美术界也获得了“东方的米开朗琪罗”之美誉。

    吕凤子的书法也有鲜明的个人风格。近代著名书家祝嘉先生评价说：“近来书家，仅得三人，四川谢无量先生，浙江马一浮先生，江苏吕凤子先生。”后来研究者，又将吕凤子书法，与胡小石、高二适等人并列，认为他是民国以来不可多得的一代书法大家。

    在吕凤子诞生130周年时，中国美术学院出版了《百年巨匠一代宗师——吕凤子》一书。吕凤子先生研究专家萧平先生为此书撰写了“为凤先生一呼”之序。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吕凤子先生的艺术成就会在艺术市场上作出正确的价值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