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人定先生

《水乡牧牛图》

方人定的书法作品（方向前 供图）

    方向前            

    “岭南画派”是近现代中国绘画史上一个重要画派，其创始人为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兼称“二高一陈”。这个画派与同时代的京津画派、海上画派成为主宰20世纪中国画坛的三大画派。方人定是岭南画派第二代画家的重要代表，他的书画艺术，尤其是人物画，在岭南画派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史论家郎绍君先生认为，“方人定是岭南画派最杰出的人物画家”。

    近代岭南派画家大多以山水、花鸟为表现对象，即便是“老祖宗”居亷、居巢也以花鸟为擅，较少涉及人物描写。在岭南第二代画家中，以人物为擅且具一定影响力的要数方人定、邓芬、黄般若诸位，其中以方人定的成就与影响力为最。

    人物绘画的发展，唐宋是高峰期，阎立本、吴道子、张萱、周昉等名字光耀画坛；五代二宋又是人物画的深入发展期，出现了周文矩、顾闳中、李公麟、张择端、梁楷等巨匠；元代以后渐趋式微，明清两代亦难挽颓势。至二十世纪始，人物绘画出现了新的色彩和变革，即从古典向现代转型，出现了一大批代表画家，如徐悲鸿、齐白石、丰子恺、蒋兆和、傅抱石、李可染、林风眠、关良、黄胄等大师，岭南派中的方人定自然也名列其中。

    方人定人物画的特点之一是，他所描写的人物从以前画家所描绘的高人逸士、古装仕女中走了出来，所寄托的也不是历代画家所热衷的隐逸情怀。在方人定笔下，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成为画家关心和思考的主题。二十世纪30年代始，民族救亡是中国艺术的主题，方人定选择“为国难写真，为民族呐喊”，创作了大量表现民族命运、抗战爱国的人物画，如《战后的悲哀》《雪夜逃难》等。方人定曾经多次呼吁中国画革新要从题材和形式开始，痛陈中国画因袭守旧之现状，批评人物画家所描写的“弹琴吹笛”“赏月评花”“煮酒醉酒”“观瀑图”“濯足图”等等，全部和现实生活毫无关系，“而这种作品在每个展览会场，又几乎占了出品之重要部分。”方人定指出：“中国画的出路，只有从人物画开辟出来，这是无可疑义的。”为此，他提出了中国画改革的三条主张：一是作品以人物为主，二是题材以现代生活新姿态为对象，三是绘画法则重新折衷中西。

    方人定人物画的另一个特点是在绘画技巧画法上吸收了日本风，继承了古典主义，并略施装饰的意味。方人定师从高剑父，而高剑父是第一代岭南画派的核心人物，他既有深厚的传统基础，又从事东西洋绘画的研究，大胆借鉴日本画、西洋画，重视透视和立体感，设色大胆，注重写生。方人定继承了老师高剑父的绘画技法，三赴日本，在日本美术学校研究部主攻日本画，同时又研习西洋画，致力于中国人物画的创新和实践。因此，方人定的人物画，乃至花鸟走兽，都印上了浓浓的日本风味，时常设色浓重，艳丽，时尚，并略带一点装饰趣味。从题材到表现手法，既传统又现代，雅俗共赏。

    《水乡牧牛图》为方人定盛年时所作。画面描绘了一个牧童少年在河边放牛的情景，手执竹竿，竿上缚挂着两只麻雀，劳作后的水牛正在池边戏水，但水牛的眼神却十分有意味，水牛和牧童都在向远处眺望。其实画家在描写这幅看似牧牛情景的作品时，有寓意在其中。方人定在当时创作了大量以抗战为题材的画作，来表达自己的爱国热情，他说：“自抗战军兴，我的艺术思想又变了一时，于是作品均以战争为题材。”《水乡牧牛图》其实反映了那个时代百姓担忧国家前途和命运，内心渴望和平幸福曙光的情感。画家在人物造型上运用传统线条，流畅而凝练，又具有装饰味，画中背景芦苇水塘、霞光等运用了撞色、撞水法，朦朦胧胧，浑然一体，层次分明。

    在我们见到的方人定画作中，画中落款往往比较简洁。其实方人定的书法也颇有造诣，取法高古，汲取了汉简和篆隶的意味，线条凝练、洒脱，运笔节奏感强，字形内敛，略具变形。他的书法是往上追的，从“二王”飘逸潇洒帖学入手，再上及汉魏，甚至古秦，因此其书法风格既有明清的流美与变化，又具有秦汉的古拙内涵，在岭南画派诸大家中，书法成就较高。除此之外，方人定还长于绘画的理论思考，对画论、画史，中外文化，日本及西洋绘画等有深入研究，写过《国画题材论》《线条、皴法、色彩，谈中国画的三个问题》等专著。

    “说岭南，方人定是一峰！看百年，方人定是大器！”这是著名画家、岭南第三代代表人物林墉的评价。“同样作为高剑父的得意门生，方人定的艺术价值在历史上是被低估了，他和关山月、黎雄才具有一样重要的贡献。”广东画院院长许钦松如是说。在如今的艺术品拍卖市场上，方人定的作品很少见到，在近几年嘉德与西泠大拍中有几件作品上拍，而且均出版于《方人定画集》《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方人定》等权威作品集，作品尺幅较大，也较精到。如2017年西泠春拍，《少女饮马图》，180×96cm，曾著录与展览13次，估价60—75万元，最后以109.2万元成交。2016年西泠秋拍，《水乡牧牛图》，182.5×92.5cm，3次著录，估价28—35万元，51.75万元落槌。2014年嘉德春拍，拍品号1509的《晨妆》，作于1949年，91×55.5cm，估价15—25万元，最后32.2万元成交；拍品号1510的《西窗剪烛》立轴，131×66cm，作于1947年，估价25—35万元，以41.4万元收槌。

    方人定（1901—1975），岭南画派第二代重要画家，师从高剑父，擅人物，兼写花鸟走兽，精章草，曾任广东画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