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金友          

    最近出版的《回到宋词现场》一书中，讲了一段范仲淹和欧阳修比苦的故事。

    有一天，上朝间歇闲聊。范仲淹说：“很少有人吃过我那么多苦，我小时候营养不足，到现在我的身体都一直不好。”欧阳修听了不服气：“你小时候毕竟还有个继父可以依靠，而我们却是孤儿寡母，比你更艰苦。”范仲淹回应：“我吃的苦肯定比你多，我一条咸鱼吃一个月。”欧阳修也不示弱：“我一块月饼吃两年。”范仲淹说：“那怎么可能？月饼会发霉。”欧阳修说：“我头一年吃一半，然后藏在瓦罐里，到第二年中秋再吃。”最后，旁边的晏几道上前解劝：“两位大人，你们小的时候，都是天下最苦，这该可以了吧？”一场争执才得以罢休。

    事实上，范、欧二人并非“瞎扯”，他们确实吃过不少苦。《宋名臣言行录》中记载，范仲淹两岁而孤，母贫无靠，再嫁朱家。后来他昼夜苦学，五年未尝解衣就寝。每天都用冷水洗脸，而且只能吃一碗冷粥。欧阳修四岁丧父，与母亲郑氏相依为命。因为孤儿寡母生计困难，只得到湖北随州去投奔他的叔叔。

    虽然范仲淹和欧阳修的童年确实非常艰苦，但他们两个，都是出自官宦人家。只是由于天灾人祸，才陷入了一时的贫困。范仲淹祖辈为官，他的父亲范墉，曾任武宁军(徐州)节度掌书记，卒于任上。范仲淹的继父朱家，也是长山的富户。欧阳修的父亲欧阳观，进士及第，历任道州、泗州、绵州推官和泰州军事推官等。欧阳修的叔叔欧阳晔，与欧阳修的父亲同榜登科，也多年为官。范仲淹之所以吃粥，是因为他不愿意享受继父的照顾，也拒绝朋友的帮助。欧阳修虽然失去父亲，但有个做官的叔叔照顾，也算是衣食无忧。

    经常有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但吃了“苦中苦”，就真能成为“人上人”吗？看我们的祖辈和父辈，吃了一辈子的苦，最后却只能在苦中“入黄土”。有的人，小时候富足，长大了仍然富足；有的人，小时候吃苦，长大了仍然吃苦；有的人，小时候吃苦，长大了变成富足。不是每个小时候吃苦的人，长大了都能富足；也不是每个小时候富足的人，长大了依然富足。吃苦不吃苦，富足不富足，与家世有关，与奋斗有关，与机遇有关，也与时代有关。

    改革开放以来，很多人由贫困转向了富足，起码是吃饭不用愁，穿衣不用愁。像80后90后00后，出生在不用担心冻饿的年代，像过去人受的那种苦就少了很多。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这些苦和过去比，内涵发生了变化，由苦到甜的过程也更复杂化。大家也可以坐在一起，比一比谁的小时候更艰苦，至少可以激励和鞭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