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青           

    浙江京剧团团长翁国生是京剧南派武戏著名武生，“盖派”第四代传人，中国戏剧“文华导演奖”“文华表演奖”“梅花奖”得主。50多岁的他至今仍在舞台上“折腾”。日前，翁国生带着国家艺术基金重点资助项目——京剧《大面》来到宁波演出，演绎了一出跌宕起伏的人生悲情大戏。翁国生融京剧的花旦、文生、武生、花脸四个行当的表演手法于一身，不仅展示了“盖派”标志性的精湛武戏，更向观众传递出对人性的哲理思辨。

    翁国生13岁首次登台，他选择的戏曲艺术之路是最为艰苦的京昆武生行当。受伤、患病都没有阻止他前行的步伐，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使他成为跨界演员、导演、院团管理的杰出人才。1996年，他凭借独创京剧《飞虎峪》获得中国戏剧梅花奖，2014年以《飞虎将军》在第十届中国艺术节上荣获文华表演奖。他导演了音乐剧《寒号鸟》、新版昆剧《玉簪记》和京剧《孔雀翎》《藏羚羊》等剧目，还有10多部地方戏作品。作为戏剧院团的管理者，他所率领的浙江京剧团不断创作出新作品，在全国京剧的大版图上确立了位置，走出了一条个性化发展的艺术道路。

    几十年的从艺之路，翁国生一直有着自己的思考。传统戏曲多喜欢大团圆结局，翁国生却对“悲剧”那种将人心撕裂给人看的独特戏剧张力甚是偏爱，“悲剧更能引人深思，更能撞击人的灵魂，更能张扬人性。现代观众思辨性强，他们希望在看戏的过程中能体验一些感悟的东西，包括人生的种种哲理。”

    10年前，浙江京剧团推出了“悲情京剧三部曲”之一的《王者·俄狄》，以国粹京剧演绎古希腊著名悲剧《俄狄浦斯王》，这个非常有意义的探索性创作引起了国内外戏剧专家的关注和好评，构架起东西方戏剧交流的桥梁，接连8次参演了欧美、中亚和日韩举办的多个国际实验戏剧节，不仅捧得国际金奖，而且市场演出近140场。

    时隔5年，2013年翁国生和他的创作团队又创排出“悲情京剧三部曲”之二《飞虎将军》，讲述残唐时期传奇人物李存孝的悲剧人生，这部戏是从京剧武戏仓库里深挖出来的“实贝”，是“盖派”的传统剧目。翁国生说：“《飞虎将军》在京剧悲剧的创新开拓上又迈出了扎实的一步，并开掘出“浙京”新创大戏的演出新市场，不仅获得了诸多国家级艺术奖项，而且在全国各地连演了203场，赢得了可观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收益。”

    2016年9月，中国剧协副主席、著名剧作家罗怀臻担任编剧，翁国生集导演、主演于一身，“悲情京剧三部曲”压轴之作《大面》在杭州首演。

    “大面”，即为古时乐坊的面具，也是后世戏曲脸谱的雏形。京剧《大面》是一部中国式的《哈姆雷特》，讲述了北齐名将兰陵王（高长恭），在生父被杀、生母被夺的环境下忍辱负重、浴火重生的传奇故事。新齐主残暴荒淫，将自幼习武的兰陵王驯化成柔弱胆小的美优伶。兰陵王的母亲齐后为了唤醒兰陵王的男儿血性，引导他戴上先王“大面”。头戴“大面”的兰陵王勇武无匹，率兵抵御北周敌军，以少胜多、大胜还朝，并处置了残暴的齐主。然而，戴上“大面”的兰陵王渐渐变得独断暴虐，成为孤家寡人。最终，母亲齐后毅然血溅“大面”，融化了戴在兰陵王头上狰狞冰冷的“大面”，帮他找回了人间的真情真爱。

    作为南派京剧武戏的扛旗者，“浙京”的武戏从来不曾让观众失望。《大面》的战争场面中，演员们挣扎、扑火、翻滚、跳跃，用的便是京剧武打的腾翻、把子、出手等技巧。最出彩的是“兰陵王”月夜登高窥探敌情时，灵巧地掏翎子、压翎子、耍翎子身段造型，高难度的抛枪、耍枪、转枪、背枪、绕枪的出手技巧，唱念并舞，尽显翁国生的“武功”。戏中“兰陵王”几大段发自人物内心的独白和演唱，给观众留下鲜明的印象。全剧最后从王子复仇胜利变成了王后用鲜血和生命挽回兰陵王人性的母爱绝唱，以此来表现兰陵王对“人”的不断发现。我究竟是谁？这是真正的我？我到底该何去何从？这是《大面》背后的哲理叩问与心灵追寻。“观众不仅能感受国粹京剧的韵味，还能从戏中感受到生命的震颤。”

    翁国生钟情悲情京剧创演，提升了“浙京”南派武戏的文化品格，南派武戏和悲情京剧的融合，让剧中的人物内心更丰富，让舞台的呈现状态更厚重，让剧目的文化内涵更深刻，也为“浙京”带来了旺盛的生命力。正如罗怀臻所说，南派武戏的风采，是中国古典文化精髓中的“英雄精神”，这种精神在翁国生一系列的武戏剧目创作中得到了时代的诠释和延伸，并且被翁国生自觉地转化为一种更具有时代感和广泛性的对于真善美的追求。所以，盖派武生的传统神韵依然流淌在浙江京剧团的现代创作和现代表演中。《大面》对戏剧精神和源头进行了一次有意识的追溯和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