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波           

    端午前几天，我回到樟村，看见后院有一大把刚割来的艾草，每株都有一米来长。过去，我们将它晒干熏蚊子，现在主要用来泡脚。但母亲说，明天再去拔一些菖蒲来，扎成小把，拿到街上去卖。她还说，今天菜场里已经有人在卖菖蒲艾草，销路还不错。

    吃完晚饭，天光还是大亮。我说，现在就去把菖蒲拔来呗，就当是饭后散步。

    菖蒲种在村后的菜地边，那里有一条泥沟，终年涓涓水流不断，父亲从其他地方移栽来菖蒲，在这水沟里种了一排。菖蒲的繁殖能力非常强，才两年时间，就分蘖出一大丛，郁郁葱葱。菖蒲叶跟茭白的叶子很像，只是稍微肥厚一点，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父亲将菖蒲连根拔起，我说：“根不留，明年没了呢。”父亲说，肯定有遗漏的，明年又会长出来很多。父亲把握不准市场行情，他担心菖蒲卖不光，于是没有全部拔去。

    菖蒲根头沾着很多泥巴，我拿到边上的方池里去清洗，洗完后放在草地上沥干。天渐渐暗下来，我和父亲背着菖蒲回到家，然后，一株菖蒲一根艾草地用细绳子扎起来，一共扎了79把。我盘算着，如果2元钱1把的话，能卖150多元。

    菖蒲的根很粗，外皮是褐色的。曾经听父母亲多次说起过，旧时，樟村人用菖蒲根制作一种小玩偶，叫奇奇人。奇奇人我见过，但不是在我的童年时代，那时生活艰苦，父母为一家老小的温饱辛苦劳作，哪有闲情逸致给我们做玩具，其他村民也一样。二十年前，我女儿出生后送到乡下去养，父亲给她做过一个奇奇人，就是将菖蒲根切成长长短短的小段，粗的做头和身子，细的做胳膊和腿，然后用线串起来，看上去就是微缩版的木偶。女儿对丑陋粗糙的奇奇人并不感兴趣，我在她床边挂了几天，奇奇人越加干瘪粗陋，后来就扔掉了。这会儿扎艾草菖蒲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讨论着要不要做几个奇奇人，明天一并拿到市场里去，看看能不能卖掉，但后来到底没有做，我估计就算是做出来，也没有销路。现在的孩子看惯了色彩鲜艳会动会唱的各色玩具，不会买账草根奇奇人。

    奇奇人没做成，菖蒲的根也舍不得扔掉，父亲决定再带回泥沟里去埋着，明年它又会长出一丛丛绿色。

    次日清晨，母亲把艾草菖蒲拿到菜场里去卖，我和父亲到山脚下去摘毛豆南瓜。刚走到地头，母亲打来电话，说是艾草菖蒲卖断货了，叫我们再拔一点菖蒲去。我们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将昨晚剩下的菖蒲全部拔起来，拿到池子里清洗。为了赶时间，我还打电话叫妹妹骑电瓶车来运货，并告诉她，老屋后院还有一些艾草，全部带到市场里去，叫母亲现扎现卖。

    我们摘好毛豆南瓜，回家不久，母亲也回来了，她说，一开始生意不太好，有顾客嫌我们家的艾草太小了，别人家的艾草是种植的蕲艾，植株大且壮，我们家的艾草是山野里割来的，有大有小，不够齐整，当然也有人喜欢野生艾草的。开始时只卖1元1把，后来买的人越来越多，就卖2元1把，总销售额105元，比我预想的少了一点，但能卖光总归是好的。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起总结这笔端午经济，制定明年的种植和销售计划。首先，今年秋天去挖来野生的艾草根，种在自家地里，稍微施点肥，明年肯定长得整齐粗壮卖相好，香气也馥郁；再一个，调整营销策略，端午节前两天开始割草售卖，分三天卖，每次少批量，这样赚三五百元应该没问题。

    父亲接受了我的建议，说是东山脚的溪坑里有些菖蒲，下次再去挖点来，种在自家水沟里，这样的话，明年货源就更充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