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逸《仿古八开尺页》之一（方向前 供图）

    顾鹤逸（1865-1930），名麟士，字鹤逸，江苏苏州人，清末、民国时期著名山水画家、收藏家、鉴赏家，为近代六十名家之一。

    方向前 

    “过云楼”主人顾鹤逸，是清末、民国时期著名的山水画家，所作山水，多逸气，清雅、秀丽，自成高格，在当时极具声名。有评家认为其“仿古之作，可与古人比肩，有云林清秘遗风，可与麓台、石谷相颉颃。”吴昌硕《题鹤逸画》云：“鹤逸游艺自古今，不受促迫拘翱翔”，顾鹤逸的画艺及地位可见一斑。

    《仿古八开尺页》为顾鹤逸的用心之作，尺寸27.5cm×22cm×8cm，据款识题记，八开尺页分别为仿元朝黄山樵子王蒙一件；仿清早期石谷老人王石谷两件；拟清早期四僧之一弘仁一件；拟清西泠八家之一黄易二件；另二件署款为“仿古人法”与“略仿宋人画意”，另有一件只署款“春山白泉，西津写于古吴”。八开尺页用色淡雅，虚实相生，富有文人气息。

    顾鹤逸所处的时代崇尚“摹古复古”，以“四王”吴恽为宗。从作品题识可见，顾氏摹古，上至宋元，下及明清诸家，几乎涉及宋元明清大家，成为摹古的集大成者。比较顾氏中晚年创作作品，他的仿古山水在艺术水准上应略胜一筹，仿古山水代表了顾鹤逸山水画的最高艺术水平。从《仿古八开尺页》中不难看出，顾鹤逸仿古是有所取舍的，并非完全模仿。民国时期的山水画家，大多沿袭了明清山水画的格局，绘画题材单一，师古拟古之风盛行，其实顾鹤逸的山水画也不例外。冒广生在《鹤庐记略》中讲到：“鹤逸少时，即有洒然之致。其所作画，出入烟客、元照，世之真鉴赏者，未闻有闲言也。”尽管师法古人，以古为准绳，但顾氏山水画在意境追求上还是向往自己的自由之境。据说顾鹤逸一生未谋官位，一辈子与藏书及书画艺术打交道，从这一点看，顾鹤逸确实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人，他喜欢自由、平淡、散逸，如他字号“鹤逸”“西津渔父”，追求的是一种闲云野鹤、清逸雅致的生活状态。

    《仿古八开尺页》所仿“拟石谷子法”作品。石谷子系王石谷，清初画圣，为清初“四王”中技法最全面、成就最高的一位画家，他将元黄公望与王蒙的骨法用笔，与巨然范宽的构图完美结合，创造了一种华滋浑厚、气势勃发的山水画风格。“以文人笔墨、运宋人丘壑，而泽以唐人气韵，乃为大成”。顾鹤逸吸收了石谷的苍茫浑厚、清幽灵动的笔墨技法，摄取江南小景一角，用浅绛与淡墨，老树，小桥，平屋，杂树，画家用淡线浅墨勾画，一派初春景象，一派烟雨蒙蒙，远处山坡透露出淡淡的绿色。画家在追摹石谷的同时，融入了自己的心境和想法，具有散淡、疏朗之气。

    顾鹤逸在民国画坛是公认的“盟主”。1929年首届全国美术展览会上，汇集了全国284位画坛名流，出版的《全国美术展览会作品集》中，顾鹤逸高居首位，居第二的是吴湖帆，张大千列四十位，黄宾虹列六十位，齐白石在一百零六位。当然，这个排列，仅从一侧面反映了当时画坛的状况。让人遗憾的是，时过境迁，顾鹤逸这个名字，如今已被美术界、收藏界淡忘了。

    清代著名学者、金石学家、书画家吴大徵先生对顾氏作过如下评价：“鹤逸翩如一鹤翔，耽思六法神苍茫。图书四壁皆琳琅，怡园主人会文唐。”吴大徵比顾鹤逸年长三十岁，他把顾比之“文唐”，“文唐”指文徵明、唐伯虎，可见顾鹤逸当时的地位和影响了。顾鹤逸山水画反映了民国画家的“文人化”趋向，画风淡雅细腻，营造心中的自然之境，这正是文人画的要旨，其笔墨与心灵是相通的，绘画在气韵、格调、意境上均属上品，难怪当时的教育总长傅增湘与顾氏通信借书，两次提到求顾氏书画，可见顾氏山水画的魅力。

    中国书画向来重视“传家百年”，注重书画家的文化修养与人品。顾鹤逸作为“过云楼”重要的文化传承人，与吴大徵、吴湖帆家族地位相当，名声显隆。“江南收藏甲天下，过云楼收藏甲江南”，楼内藏书富可敌国，所藏书画唐宋元明清真迹无与伦比。拥有“过云楼”和“怡园”的顾氏家族，数代丹青，收藏之富，世属罕见。

    自古以来，书画皆为诗文之余事，学养高而书画格调自高。据说，顾鹤逸是当时日本最崇拜的中国画家。顾氏在字画鉴定及画学研究上的成就，从《过云楼书画续记》《鹤庐画语》《鹤庐画趣》《鹤庐印存》等著作中可见一斑。吴昌硕在《筏侯札》中说：“弟画无师承，且有粗犷之气，欺东人而已，望时时有以教之。”吴昌硕称自己绘画有粗犷之气，希望得到顾氏的指点。顾氏的画学理论与鉴赏眼光，给了吴昌硕很多帮助和指导。

    吴昌硕曾在一幅画的题识中说：“鹤逸六兄精绘事，一水一石不轻为人作……”，可见顾氏绘画不轻易送人。在如今的艺术市场中，顾鹤逸绘画被大大低估了。与吴大徽、吴湖帆作品的价值相比，他们在当时地位和影响相当，如今市场价格却相差几十乃至几百倍，这也反映了中国艺术市场的不成熟。在艺术市场中，永远有捡漏的机会，与吴大徵家族相比，顾氏作品就是艺术市场中的一个“漏”。

    前几年“过云楼”藏书在嘉德、匡时拍卖行现身，大获成功。如2012年匡时拍卖“过云楼”藏书近500件，成交价达2.162亿元。相信顾氏绘画作品也会被带动起来。据记载，顾鹤逸山水册页（12开），2014年上半年曾拍出44万元的价格。普通顾氏山水立轴，目前市场价在5万元至20万元之间。顾氏八尺中堂山水现身于2018年嘉德春拍，估价15万到20万元，与以往相比，估价有所提高。看来拍卖公司也已经意识到顾氏作品的价值，但不知市场对顾氏作品的认识如何，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