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 何炅2004年出过一首单曲,名为《栀子花》,这首歌仿佛具有魔性,每当栀子花飘香季节,那简单清新的动人旋律,就会时时在脑海里萦绕,赶都赶不出去,有时甚至会偷偷跑到嘴边,直接就哼了出来。 很多人可能就因为这首曲子,熟悉并喜欢上栀子花这样一种植物。但对于自小长于江南的笔者来说,栀子花还是童年的快乐记忆,更是青春的某个甜蜜片段。 在家乡新干,山间路边,常见栀子花开。儿时的我们,喜欢栀子花,既不是因为其花洁白如玉可赏,也不是因为其香沁人心脾好闻,孩子们唯一关心的是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夏日清晨,放牛入山,让它们在山坡吃草,我们则像小蜜蜂一样,去找我们的吃食。只要看到那高脚碟一样的栀子花,我们就会连萼带花摘下一朵,一手揪住白色的花管,一手抓住绿色的花萼,轻轻一扯,花、萼分离,将花管筒放进嘴里,深深一吸,几滴琼浆玉露便滑入嘴中,那香甜的味道,霎时传遍每一个毛孔,让人浑身舒坦。一朵吸完,如是再三,玩得完全停不下来。在那尚无多少野果的夏日山间,吸栀子花蜜便是我们最喜欢的事情了。 在敝乡,栀子花还是一道不错的野菜。采来新鲜栀子花,摘去味道很苦的花蕊,清水中洗净,将花瓣在开水之中汆一下,即可做菜了,或炒韭菜,或炒鸡蛋,或清炒,虽口感有点糙,但味道不错,常吃可清热下火,养颜美容。每年栀子花季,乡人们便会上山采摘,或自己吃,或多采一些,拿到县城菜场售卖,也算赚点家用。不过,城里的栀子花,可能受空气或土壤污染,不建议大家吃,看看闻闻就好。 大学毕业,独自一人来到宁波,女友则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工作。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年夏天,女友要来宁波看我,俺洒扫庭除,整理房间,把那间单身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环顾四周,感觉还缺点什么。站在阳台上,忽然远远瞥见单位大院的花坛里,栀子花洁白如雪,想起日日经过时的芬芳怡人,便跑到楼下,剪几枝连花带苞的栀子花,用一个玻璃瓶盛些清水供着,放在窗前书桌上那一排整齐的书册旁。女友进入房间后,一脸欣喜,特别是看到栀子花,捧起来闻了又闻……后来,她说当时印象最深的是:一室清爽,花香盈卷。那一束清雅的栀子花,带着幸福甜蜜的青春记忆,深深地印在了我和妻的生命里。 家乡的栀子花,六出单瓣,是原种栀子花。而城里的栀子花,多为重瓣,园艺品种,植物志称之为白蟾,虽然白蟾不会结子,但是花香如故。关于栀子花的香味,忽然想起了汪曾祺老先生的一段令人捧腹的叙述。他在《夏天》一文中写道:“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老先生为文,向来冲淡平和,言简意深,为给栀子花打抱不平,竟这般冲动起来,倒觉十分有趣,每次读到这一段,忍俊不禁。 栀子之名,来自其果实之形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之中解释说:卮,酒器也,栀子像之,故名,俗作栀。在我的家乡,称为黄栀子,估计是从其果实的颜色来称呼的。栀子果实成熟时,色泽橙黄,故名。黄栀子能清热利尿、泻火除烦、凉血解毒、散瘀,是一味不错的中药材,因敝省的栀子质量全国最佳,因而下乡收购的药商颇多,我们常常满山遍野采摘栀子,晒干后换点零花钱。 栀子可谓全身是宝,鲜花可赏,芳香可鼻,花蜜可吸,花瓣可食,叶根果皆可入药。另外,果实之中提取的栀子黄色素,着色力强,颜色鲜艳,具有耐光、耐热、耐酸碱性、无异味等特点,没有人工合成色素的副作用,且具有一定的医疗效果,是一种品质优良的天然食用色素,可广泛应用于糕点、糖果、饮料等食品的着色上。 诗圣杜甫先生曾赞叹道:“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于身色有用,与道气相和。红取风霜实,青看雨露柯。无情移得汝,贵在映江波。”诚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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