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八只鸡》海报　　（周燕波　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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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久，一部小成本制作的儿童电影《八只鸡》在火爆的暑期档悄然上映。这是一部由宁海人导、宁海人演，并在宁海全程拍摄的本土电影。首映当天，笔者观赏了这部影片。

    电影《八只鸡》改编自朱山坡作品《美差》，故事的时间设定在备战北京奥运的2005年。它以平铺直叙的手法，讲述了8岁农村男孩宁小山在父亲外出打工、母亲即将临盆的情况下，独自一人离家去镇上卖掉家中八只鸡的故事。在卖鸡的一天中，小山需要直面的不仅是陌生的小镇及镇上形形色色的人，还有狼狗的追咬、“疯婆子”女人的纠缠，并且承受暴雨中独自穿越山林的恐惧……

    正如影片海报所说的，《八只鸡》表现了缺乏父亲庇护的农村孩子，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权益以及他们心灵成长的主题，故影片也被定义为儿童励志电影。然而，笔者全剧看下来，感觉这部儿童片不仅单纯讲述了一个农村留守儿童令人心酸的成长故事，它似乎还包含着更深的用意：借这个男孩子的眼睛观照农村、城镇在社会转型中所呈现的世态百相，以男孩纯真的童心映照纷繁人世中的善与恶、美与丑、真与假，并试图唤起人们思考：在快速发展的现代化进程中，那些纯真、美好的事物是不是在渐渐地离我们远去？

    电影镜头一直紧跟小山在卖鸡一天所遇到的人和事。被狼狗追咬被迫爬上树躲避、摆摊卖鸡遭保洁员责罚、鸡被镇里小孩子放养的狗咬伤、溜进影院偷看电影被抓、藏在厕所里的鸡笼被人偷走、在游戏厅里因揭发一个偷钱的不良青年差点遭到报复……影片在记录小山一系列遭遇的同时，真实地展现了社会及人性的复杂多样性。

    影片有几处情节特别耐人寻味：小山刚到镇上，一名肉贩子看到小山的鸡后想占便宜，提出以5元一只的价格购买，小山不同意（妈妈交代小山每只鸡不能低于10元）。肉贩子有点恼火，坐等看小山卖鸡失败的窘相。这时一名保洁员过来，看到小山的活鸡起了贪念，装模作样地佩戴上红袖套，以小山乱扔死鸡污染环境为由要处罚小山，然后又“好心”地说如果小山送一只鸡给他，就不用交罚金了。小山一口拒绝。保洁员计谋未能得逞，立马又变脸逼小山交罚金。小山又气又怕，“哇”的一声哭了。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刚才也想占小山便宜的肉贩子挺身而出，指责保洁员：“你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最终他阻止了保洁员“巧夺”小山财物的企图。小山感动于他的仗义，同意以5元钱一只鸡的价格卖给他，这时候肉贩子反倒以“我不能让你吃亏”为由，以10元一只买下了小山的鸡。观众看到此，不禁笑出声来。笔者觉得这处情节设置特别有意思，在这里，肉贩子和保洁员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坏人，但能说是好人么？好像也够不上。这场戏显然是想让初涉社会的小山认识社会和人性的复杂性：现实生活里，不能给芸芸众生简单贴上“好人”或“坏人”的标签。

    影片接近尾声时，一个情节也耐人寻味：小山回家路上看到“疯婆子”葛红脚受伤流血，他顾不得害怕，掏出在镇上买的、原本想送给邻家女孩的红丝巾，让她包扎伤口。没多久，小山在暴雨中不小心滑倒滚下山坡，危难之际，前来救他的竟然是这个几乎人人躲之不及的葛红！最终葛红护送小山走出了漆黑的山林。一个在世人眼里的“疯婆子”、一个原本小山要时刻防备的对象，转眼间却成了他的护佑者。影片这一幕揭示了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如果我们成年人也能像小山那样，听从内心善良、真诚的召唤，就算面对的是可怕的“疯婆子”，又怎么样？她也能瞬间变成天使！

    影片全程在70后导演高建国老家宁海取景拍摄，古镇集市、油菜花田、山村小路、低矮农房、小桥流水……真实还原了本世纪初江南小镇、乡村的风貌。在这种有着淡淡忧伤的乡愁背景下，影片同时又展现了受现代化冲击乡村社会的嬗变，包括人们的生活方式和年轻人价值观的变化。比如小山看到一对年轻男女一边走一边争吵，女的指责男人与别的女子相好，显然这是一对相互已失去信任、婚姻走到边缘的夫妻，折射出在流行思潮冲击下，男女受到外界的诱惑也越来越多，农耕社会里那种夫唱妇随的传统婚姻已在渐渐裂变……当然，以小山的年龄，他看不懂这些纷繁复杂的人世纠纷。而观众看到小山好奇、迷茫的眼神时，应该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片中还有两个细节特别打动人心：小山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大雨，这时他打开放在鸡笼上的那块白色塑料布，观众这时才明白原来是一件雨衣。雨衣的背后写着两行字：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那是北京奥运会的口号。小山眼馋那些镇上的同龄孩子跑进影院看《哈里·波特》，却又舍不得买票，趁人不备溜进去偷看，最终被门卫抓获，承受被当众骂小偷的屈辱。小山与城镇孩子的世界是同样的吗？还有他与那个在戏台上练功、说是要去北京奥运会上表演的男孩子的梦想是同一个吗？影片显然无法直接回答，只能引发观众去思索镜头背后所隐藏的社会问题。

    虽然《八只鸡》是一部小成本儿童电影，但它拍出了一种难能可贵的人文情怀。影片蕴含着诸多对社会、人生、人性的思考，是一部借儿童片样式表达人文理想的艺术片。这样用心创作的儿童片值得赞赏、鼓励。在去年举行的第14届美国圣地亚哥国际儿童电影节上，《八只鸡》获得优秀影片奖和儿童贡献奖，看来它的确有不容小觑的内涵和价值。只是遗憾这样一部耐看的影片，却因经费限制得不到足够的宣传、推广，稀稀拉拉的排片率很可能导致它在大片狂轰的暑期档影院“到此一游”，匆匆下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