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祥源正在给学员讲解四明南词开篇《天一阁》 （周燕波 摄）

陈祥源（周燕波 摄）

    琴弦声声，乡音绵绵，唱不尽人间悲欢离合和四明沧桑巨变……已有300多年历史的四明南词是一种集说、噱、弹、唱、演于一体的宁波民间说唱艺术，因辞藻华丽典雅、曲调繁复优美，深受旧时文人雅士喜爱，又被尊称为“浙江曲艺中的贵族”。令人惋惜的是，随着时代的变迁，曾经风华绝代的四明南词渐渐被人淡忘……

    2008年，四明南词被列入国家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为了抢救它，以陈祥源为首的一批老艺人付出了大量心血。2018年，陈祥源入选为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

    本报记者 周燕波       

    少小离家 入读戏曲学校

    陈祥源1947年出生于鄞县邱隘的一个农民家庭，从小家境贫寒。1959年，宁波市戏曲学校成立，开设了曲艺班，招收第一批四明南词学生，并邀请柴彬章、周庭发、俞长寿等著名南词老艺人前来执教。当时正读五年级的陈祥源经老师推荐报考了曲艺班。他至今还记得，全校共有5名学生前去考试，最后他和另一名同学被录取了。就这样，13岁的陈祥源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父母，进城来到宁波市戏曲学校，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学艺生涯。

    当时戏曲学校里还设有甬剧班、京剧班、越剧班、歌舞班。陈祥源所在的曲艺班有十五六人，他向甬上著名四明南词艺人柴彬章学习，主攻唱腔，兼学扬琴、琵琶伴奏。

    陈祥源回忆道，在戏曲学校，他们每天清晨6点起来练功，下腰、压腿、拉顶……风霜雨雪，从不间断。因13岁的孩子身段柔韧性已不如幼童，故刚开始练功时他眼冒金星，汗如雨下。想到学不好就要回家去种田，咬咬牙继续坚持。3年后，曲艺班又招了第二批学生。也就在那时，陈祥源遇见了师妹陈雪芸，两人志趣相投，后来成为“妇唱夫随”的曲坛伉俪。

    重新出山 抢救文化瑰宝

    1964年，陈祥源从曲艺班毕业后，进入宁波市曲艺团，主要从事四明南词扬琴伴奏。当他正要在舞台上大展身手之际，十年动乱开始了。戏曲学校停办了，曲艺团也解散了，陈祥源只好黯然离开舞台。

    直到1978年，宁波重新恢复了曲艺团。陈祥源与妻子陈雪芸及曲艺班的励成龙、钱元明等人组成了一支表演队伍，经常在城乡大会堂等场所巡演，陈祥源仍旧任扬琴伴奏。“那时候，老百姓非常欢迎我们，台下观众常常爆满，我们还去台州、舟山等周边地区演出，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回首那段岁月，陈祥源和陈雪芸的眼神里充满了眷恋。

    可惜好景不长，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随着娱乐样式的多元化，四明南词的观众渐渐流失了。1982年，宁波曲艺团再次解散，刀枪入库，偃旗息鼓。艺人们转行的转行，回家的回家，各奔东西。陈祥源和妻子也转到文化系统其他单位干起了后勤行政工作。“这一歇就是长长的20多年啊，我也从青年变成了白发老头。”回忆往昔，陈祥源感慨万千。

    2002年，国家提出保护抢救民间文化工程。这时候，人们才猛然发现在宁波能熟练演绎四明南词的艺人已屈指可数。为此，政府部门把抢救民间曲艺列入重点项目。陈祥源发动陈雪芸、励成龙、钱元明、丁德伟等几位曲艺班的老艺人重新挖掘、整理四明南词的历史、曲目、唱片等资料。经他牵头协调并参与编写，至今已出版了《宁波传统曲艺作品精选·四明南词卷》《四明南词音乐》《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丛书·四明南词》《四明南词传统作品精选》等书籍；整理、发掘了曲谱油印本、手抄本9本及前辈艺人经典唱段音带3卷、老式胶木唱片20张，另有一批珍贵资料照片。他还在陈雪芸的大力协助下，整理出《珍珠塔》《双珠凤》《玉蜻蜓》《果报录》《何文秀》等四明南词经典书目16部。

    从2006年起，陈祥源召集陈雪芸、励成龙、钱元明、丁德伟这几位已退休的曲艺班老同学及擅长箫、笛吹奏的甬剧团老演奏员陈祖蕾共6人，组成了一个四明南词表演小组，经常参加文化部门、企事业单位举办的各类演出、比赛活动，同时利用广播、电视、网络等平台，开展有关四明南词的讲座、示范展演等。为了满足现代观众的口味，陈祥源与妻子还大胆创新，改变过去单一曲调演唱一首篇目的情况，以三四种曲调演唱，同时设计表演身段、动作，有的节目中还增添快板形式的台词，使得四明南词表演节奏更加明快，现场气氛更加活跃。经过他们的不懈努力，四明南词重新回到宁波观众的视线内，人们又听到了一段段久违的乡音雅曲。2009年，陈祥源获得浙江省首批“优秀民间文艺人才”荣誉称号。

    乡音不绝 重拾传承火种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位“硕果仅存”的老艺人陆续迈入古稀之年，身体状况也一年不如一年，培育新一代四明南词传人已迫在眉睫。然而，由于四明南词有着近百种曲调，词文典雅精深，且表演者既要会唱，还要掌握三弦、琵琶等民族乐器的弹奏，故与其他曲艺门类相比，学习门槛更高。

    陈祥源跟陈雪芸、钱元明等人商量后，决定以他为主，共同挑起培养四明南词传人的重任。2011年起，通过各方推荐和自愿报名，他们陆续招收了两批共20个学员。陈祥源把学员分为成人、少儿两个班，利用双休日、寒暑假时间安排学习课程。陈祥源任总指导，陈雪芸担任表演、唱腔、琵琶主教老师。几年下来，学员们熟练掌握了《蝴蝶姑娘做亲》《天一阁》《阿拉宁波欢迎您》《外滩四季》《清官趣事》等13首四明南词开篇……

    陈祥源介绍，在成人班学员中，除了唐雅琴、黄敏等几位稳重老成的中年学员外，近年来还吸纳了朱乐美、王真真、胡晗喆、陈霞、袁晶晶等醉心四明南词学习且有音乐基础的年轻学员。陈祥源对她们寄予了很高期望：“她们年轻，形象好，又学过声乐，加上学习认真、投入，因此很快成为团队骨干成员，希望她们坚持下去，将来扛起传承四明南词的重任。”

    在陆续招收的小学生学员中，有个问题令陈祥源很是头疼：随着年龄的增大，孩子们的学业负担也逐渐增加，有的刚能上台表演就中断学艺，令人扼腕叹息。值得欣慰的是，目前留下来学习的郑诗谣、陈禹含、吴艺婷等几位小学员，由于学过琵琶，加上悟性高，学习成果显著。她们已经数次登台表演，参加省、市曲艺比赛及各类展演，并屡屡得奖。比如，3年前郑诗谣、陈禹含等几位小学员参加全市少儿曲艺大赛，边弹边唱演绎四明南词开篇《蝴蝶姑娘做亲》，成功摘取金奖，这带给孩子及家长们莫大的信心和鼓舞。“这些家长很支持孩子学习传统文化，今年小学员们升入初中后仍没放弃学艺，非常不容易。”陈祥源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72岁的陈祥源就像一位老园丁，精心培育着这批幼小的苗子，期待将来四明南词枝繁叶茂、重现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