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曼翁(1916-2011)，清宗室，姓爱新觉罗，满族人。长期寓居苏州。当代著名书法家、篆刻家、国画家、金石学家。

沙曼翁作品　　　（方向前　供图）

    方向前           

    因书画篆刻艺术领域的突出成就与影响，沙曼翁先生2009年被中国书协授予第三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终身成就奖”。

    沙曼翁，大家可能还比较陌生，有些人甚至误以为他就是当代书法大师沙孟海。其实，这两位书家在艺术风格上各具特色，沙孟海走的是雄壮、豪迈、厚重的碑派一路，沙曼翁却是散逸、淡雅、空灵的碑帖融合之风。

    沙曼翁在艺术上堪称全能，诗、书、画、印俱擅；书法以篆书见长，正草隶篆行各体皆能，亦擅于篆刻、绘画。尽管绘画是曼翁的“业余”，数量不多，但几乎件件出色，既雅且逸，极具品位与格调，被行家所珍视。

    品读沙曼翁的书画篆刻艺术，能深深感受到他的作品植根于“篆隶”。清代王澍在《论书剩语》中说：“作书不可不通篆隶，今人作书别字满纸，只缘未理其本，随俗乱写耳。通篆法则字体无差，通隶法则用笔有则，此入门第一正步。”

    曼翁师从民国著名书法家萧退庵先生。萧氏晚年寄居苏州，他博通经史，精于训诂、小学，书风敦厚，五体皆工，篆隶更佳。萧退庵认为：“书法虽小道，要具三要素:一曰书学，二曰书道，三曰书法。学为本，法为末，道为用。”他注重学书者多读书，多读碑帖。这些书学主张自然也影响了学生沙曼翁。沙曼翁在篆隶取法上，视野开阔，既神游于三代两汉，更深究于钟鼎、甲骨、诏版、权量、碑碣、瓦当，有时还把简帛、写经等渗入其中。曼翁书法线条丰富，墨色注重变化，结字平中见奇，风格既古且新，萧散超逸，无论技法还是品格，都在老师萧退庵之上。

    甲骨文创作，代表了沙曼翁书法创作的最高成就。他认为，甲骨文大多是用刀刻的，也有在甲骨和器物上直接用毛笔书写的，其笔画比较丰满，风格与刀刻的甲骨文不同。在风格上，一种是严谨、优美，一种是纵逸、粗犷。所谓“书锲”，锲者，刻也，书写时应着意表现刀刻的味道，力求挺拔有力，不像钟鼎铭文那样平稳厚实。曼翁于七十八岁所作的“花也不知春去处，酒中唯见月归来”七言甲骨对联，作品气息空灵虚和，结字自然而生动，尤其在线条质感的把握上，既古拙又凝练，既瘦劲又含刀味，书写上具随意性，文字造型简约质朴。

    篆书墨法，在古代书家创作或研究中关注度相对较低，从形式上看，作品技法表现的丰富性不高，视觉效果不佳。沙曼翁一直在思考书法的入古与出新，尤其在墨法上，他讲求线条干湿浓淡的变化，使原来浓厚的墨色，显得丰富多彩，作品更具韵味。水墨者，字之血也。墨色过淡，则伤神采，墨色过浓，则滞笔锋。陈绎曾在《翰林要诀》中讲道：“字生于墨，墨生于水，水者，字之血也。水太渍则肉散，太燥则肉枯；墨太浓则肉滞，太淡则肉薄。”沙曼翁认为，篆书的用墨应注意两点，一是“破墨”法，即先用浓墨，再用笔尖在清水中点几下，以清水破浓墨；二是须“惜墨如金”，该用墨时不惜泼墨，不该用时绝不多用，如此方能让墨色活起来。民国以来，在篆书实践中如此重视墨法的，沙曼翁具有代表性。纵览沙曼翁书作，在保留传统的同时，又有自然、散淡、富有变化等新的神韵。入古而出新，曼翁的艺术进入了空灵散逸的天籁之境。

    诗书画印和谐统一，是沙曼翁绘画的一大特点。诗书画印四者结合，是在中国画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宋以前，绘画作品很少题字，画作完成后，画家习惯于在作品不显眼处落个小小的名字。宋以来，中国文人画得到了发展，诗书画印的结合日趋完美。至明清，诗书画印结合的文人画几乎垄断了整个画坛，文人画达到高峰。

    文人画把几种艺术融为一体，相互映照，既丰富了画面内容，又开拓了作品意境，给人以更多的审美享受。沙曼翁的绘画，凭借自己诗书画印的学养，创作水平达到了很高境界，作品中既有自作诗文，也借用古人之诗，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北方有佳人》为曼翁早年所作人物画，八十七岁再补题西汉李延年《北方有佳人》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曼翁平日绘画多为花鸟，撷取生活所见，或枇杷，或荷花，或梅菊。所作花卉虽寥寥几笔，但极显散淡与超逸。曼翁很少作人物，偶见其《高士图》，其作品人物风神上直追张大千，高古而雅逸。《北方有佳人》所绘两位佳人，用写意手法，以白描造型，人物简洁，形象生动。曼翁的人物画线条质量很高，流畅、古拙、富含碑味。人物脸部表情刻画，点到为止，“以我之少少许，胜人之多多许”。绘画技巧手法与诗歌表达手段趋于一致：以简胜繁，以虚生实。

    曼翁绘画用色淡雅，几乎不施重彩，亦很少用精细之工笔，侧重于运用书法之线条表现物象，也就是“以书入画”，这是文人书画家在书画技法表现上的特点。许多书家偶作一些绘画小品，其笔端流露出真情，作品“意到便成”，格调清新、淡雅、空灵，这也是曼翁绘画的另一特点。

    沙曼翁的作品目前在市场上还没有被很多人重视。他的书画作品在一些拍卖公司的小拍上经常露面，四尺篆隶书法作品价格在两万元上下，绘画作品略高一点。凭沙曼翁的艺术修养与格调，相信他的作品会逐渐被行家所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