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静静 今年暑假,有幸去镇海骆驼街道采风,无意间得知这里的中大河流入浙东运河,我眼前立时呈现出千年前此地商贾云集、车毂相击、舳舻相接的盛况来。 作于北宋的《清明上河图》,反映的是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的繁茂景象。南宋建都临安(今杭州),宋金对峙使得京杭大运河北部与江南联系中断。浙东运河遂成为运送兵力与粮食物资的生命线。南宋贸易昌盛,庆元府(今宁波)为当时重要对外贸易港口。瓷器等产品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运往海外,日本、越南、高丽等地产品也通过浙东运河运往京城。宋朝是富裕的。黄仁宇在《中国大历史》中描述:“历史进入宋朝,就好像从古代进入了现代。” 南宋运河边上骆驼老街车水马龙的盛况,一定符合历史的情境。 然而随着轮船、汽车、铁路乃至后来动车的出现,浙东大运河日渐陷入白发的落寞。在骆驼老街采风期间,我看到一边是棚户区改造后林立的现代化高楼,一边是乡贤故人名居颓败萧条的景象。城市化进程中,历史遗存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冲突总是难以避免,冯骥才就曾对孙犁笔下白洋淀失去抗日水乡特色的变化而发出过呼吁。由此,笔者格外关注起骆驼街道借助运河文化,从商、文、旅、居四方面打造“运河边上的闲生活”的谋划。 骆驼老街打造洋溢运河风情的商业体,是有先天优势的。 1915年,产于此地的盛滋记酱油与杭州张小泉剪刀和贵州茅台酒,一并出现在巴拿马博览会上。民国时期的甬籍作家苏青在《谈宁波人的吃》一文中说:“不妨到镇海买些青蟹下酒。青蟹与上海所售的澄湖大蟹比起来,觉得其肉更软更松脆。但蘸着的酱油也很要紧,定海的洛泗油,颜色不太浓而味带鲜,与上海酱油带浑黑色不可作同日语。”苏青所说的洛泗油,曾在1930年获得过国际西湖博览奖。洛泗油与盛滋记酱油是否存在某种渊源关系,尚有待考证,但张小泉剪刀与贵州茅台酒一个世纪以来依然名声显赫,消失的盛滋记酱油怎么就不能重出江湖呢?活色生香的东海海鲜牵手名震一时的盛滋记酱油,想来该是一对绝配。 置身骆驼老街,不能不想起一个人:草婴。这位原名叫做盛峻峰的文人,以一己之力翻译了托尔斯泰的小说全集,而他则是土生土长的骆驼人。 跨过骆驼老街的骆驼桥,你还会油然想起《清明上河图》里汴河上飞虹一般的无柱木拱桥。汴河为北宋漕运枢纽,桥下漕船往返,桥两端店铺林立。而横跨中大河的骆驼桥,则是始建于北宋的条石单孔桥,桥宽3米,孔径5米。据记载,旧时骆驼桥有隔天的沿河街市,商贸云集,车船汇聚。桥西南方为建于1947年的翁璞卿(上海白象电池洋行创办者)故居,廊檐宽敞,车木护栏雕刻精致,屋檐对角连接,寓意“水不外流,四水(世)同堂”。据说,翁璞卿长年在外闯荡,房子造好后,只在故居住过一夏。 骆驼老街有句老话,叫“像勿样,看郊伯样”,常被用来取笑那些想仿效偶像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盛在郊(1751-1811),是盛滋记酱园创始者的先人,他宅心仁厚,兴办教育,乐善好施。盛在郊极其富有,据说他女儿出嫁时,光嫁妆就装满了24条大船,一路彩纤拉引,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坐着乌篷船,想象这水上十里红妆的盛况,骆驼老街一定会给你不一样的旅游体验。 等2020年三官堂大桥完工,镇海骆驼与东部新城只有咫尺之遥。东部新城有生态走廊,南部商务区依傍湿地公园,骆驼老街蜿蜒在古运河两侧。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三者连接成一条旅游带,我们就能住进古老而时尚的“运河房”里,听风、看雨、数星星,头枕河流,沐浴月光,享受“运河边上的闲生活”。 我曾无数次端详过《清明上河图》,但再怎么欣赏,也已经错过了她最为流光溢彩的时光。有人说,一切失去的东西往往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骆驼老街正在打造的传奇会让我们走过岁月流年,跨过千山万水,憧憬醉美的运河江南,邂逅一座特色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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