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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3月0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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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岙行大龙”闹猛的背后

▲正月十八“西岙行大龙”场景。(汤丹文 摄) 
◀西岙古村的古墓。
(汤丹文 摄) 

    汤丹文           

    早就听说宁海长街西岙古村正月十八“行大龙”场面火爆,但今年到了现场还是让我震惊。

    震惊之一是人数之多:上万村民和游客在这个夜晚汇集这个偏远古村,私家车在进出村里的2条小道边停放,绵延数公里。二是大龙之巨:青黄二龙,目测龙身直径1米,长度有30多米,数了数有80多名壮汉抬着游走。三是人们之虔诚:抬龙从晚上8点多月上梢头才开始,数百村民6点多就站在观龙最佳位置的村礼堂台阶前,寒风中一站就是两个多钟头。当晚,我在这里还观看到或许是今年春节宁波最大的烟火表演。民俗、习俗也称之为“信俗”,“西岙行大龙”自然与信仰、传说有关。相关史料记载,西岙的先祖“文纬公”,官至右侍郎中,相当于宰相。1253年农历八月初三,他告老还乡,途经扬子江,风浪大作,于是立香案祝祷。此时,江中出现两条大龙,江面因此风平浪静。这个“文纬公”于是绘出龙形,立规以每年正月十八夜双龙飞舞“以答祖愿”。“西岙行大龙”传承了767年。1929年,因战乱停止,直到2004年才恢复。2012年,这一习俗被列入浙江省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本以为阵势如此浩大的活动是政府及相关部门在主导,后来了解得知,政府部门主要负责安保和交通秩序,以村级组织和民间力量为主推动活动举办——在乡村,还是有德高望重的“主事人”的。在西岙,“行大龙”这一习俗的恢复、传承和光大,背后就有省非遗代表性传承人陈万珍的功劳。正是这位老人通过查阅宗谱,走访见过抬龙的过来人,收集整理了这一习俗的“来龙去脉”。也是在他的倡议下,15年前,西岙恢复了“行大龙”的活动。当然村里的负责人陈万甫和陈国宝也热心于这一活动,而后者正是陈万珍的儿子。每年拿出钱财来贴补这一活动,于他而言也是寻常之事。

    我常在想,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特别是民俗活动的开展,是离不开信仰支撑下民间的自发意愿的。那天晚上,我在观龙现场碰到了宁海从事文化工作许多年的章亚萍老师,她对宁海民间过年的民俗活动如数家珍:像正月初二,强蛟镇峡山村有峡口庙庙会及王石岙庙会;正月十三长街山头灯人会;正月十四前童行会等等。至于宁海各地吃糅(又称“吃馏”)、吃团、吃汤包、吃米筒等习俗更是在春节期间保留了下来。甚至到正月二十夜,宁海的前岙还有吃糅活动。当城里人在寻找年味或者在感叹春节要不要过的时候,这些大多由民间自发、政府推动的民俗活动,使宁海成了宁波最有年味的区域。在宁海,过一个年大概是不会寂寞的,而这些民俗活动的兴盛,也让外地游客对这个“山水静城”大有好感。

    民俗活动离不开百姓参与,从根子上说,它是一个区域人们的集体文化记忆的集中呈现,事关一个群体共有文化和传统的积淀。通过民俗活动,人们共同回忆,增强凝聚感和认同感。现在的“西岙行大龙”与其说是古老的祭祀仪式,不如说是西岙人温习历史记忆的集体活动。当然,这个集体记忆在当下的重构,是会发生意义上的变化的——这并不奇怪。

    事实上也是如此。据说,西岙以前的两条龙,不但要抬去庙里,行进到村里各家各户门前,还要去“踏田畈”。而后者,正是农耕社会人们祈求丰收的心理折射。而现在“踏田畈”这一环节没有了,今年的“行大龙”被赋予了“集福”的吉祥之义。

    几天后带父母重游西岙,发现村中真的有集福寺,而且是千年古寺,有千年古柏为证。当然现在是重修一新。而一旁不知其名的古墓道前,文武翁仲、石马、石羊依稀犹在。问雨中路过的村妇,只答了一句“是状元阿爹的墓”。

    回去网上查了资料,《光绪宁海县志》说这个墓是郑霖的墓。也有人认为是叶梦鼎之墓。这个叶梦鼎是南宋的宰相,原名陈吉甫,是西岙陈氏的十世祖。在他那个时代,竟有郑霖、周成童、王良宠等四姓同乡同朝为官。如今,西岙的家祠也不以一“姓”冠名之,而书之以“四大名宗”。西岙的“丞相故里”之称并非浪得虚名。所以,人们通过抬龙,既缅怀了先祖,也以祖上为傲,进而实现了对家乡的归属感。

    第二次去西岙时下着雨,两条大龙孤零零地盘在村里的广场中。我所遇见的村民不超过二十人,与那天的万人空巷有了太大的反差。我想,这可能是西岙的常态吧。

    现在乡村中很多人在城里打拼,春节难得回一次老家。因为正月十八西岙有了抬龙,这里的人们因此可以晚点投入紧张的工作和生活。在乡里的几天,也可以尽情释放。通过抬龙这一集体活动的共同参与,一个村、几个家族融合在了一起。最关键的是,人们也因此保留了共同的记忆和作为西岙人的文化特征。我想,这也许是“西岙行大龙”存在的最大现实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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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