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颖谊            

    大年初四，气温蛮低。舒心地聚完餐，我搭一朋友的顺风车至小区外。

    一下车，一股寒气立马袭来。我缩了缩脖子，抬眼望望街道两边，发现往日热闹的景象不再。周边几家美发店、饭店、足浴店、羊绒衫店、五金装修材料店、烧烤店和一家私人牙科诊所，均已歇业。只剩下一家烟杂店还在营业，店里透出的微弱灯光和街边昏黄的路灯，形成了一幅难得一见的冬夜寂寥图。

    街上，人、车稀少。突然，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瞧见行道树边一个似在忙碌的身影。慢慢走近，发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弯着腰、低着头在给一辆黄色的小溜共享电动单车更换锂电瓶。行道树的另一边，还零星地停放着三四辆共享电动单车。我停下脚步，悄悄地看着他忙碌。

    一会儿工夫，他就麻利地把这几辆电动单车的锂电瓶全部换好了。换下来的那几组旧锂电瓶，被他一一放进一只大的塑料筐里，整齐码好，随后一用力，轻松地放在了他开来的那辆电动自行车踏板上。这时，他伸直了腰，掏出手机，划拉起手机屏幕。我猜想，他在查看下派的下一个单子……我走过去，看清了他——四方脸，大眼睛，中等身材，二十五六岁。

    “这么晚了，这么冷的天，小伙子还在加班？”我好奇地问。

    “是呀！工作嘛！这不算啥。”他侧身看着我，快乐地说。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要工作到几点啊？”

    “还需要做几单。”他触摸着手机屏幕，“今天忙得够呛，其他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据小伙子介绍，平日里总共有15位电瓶置换员，过年只剩下了他和另一位同事加班。

    “这是个新兴行业哦，比送外卖忙吧？”

    “比送外卖挣得多。送外卖我做过半年。后来，通过朋友介绍来到了这家公司做。”

    “这么辛苦，一个月挣个五六千元没问题吧？”我说着，递上一支烟。

    “谢谢，我不抽。旺季时，一个月可以挣到上万元。”他笑道，“我们这一行比送快递挣得多，时间上也稍微自由一点。”

    “小伙子老家在哪里？过年不回家，家人会惦记呀。”

    “俺是山东临沂人。母亲打过电话了，我说今年不回去了，多赚点钱。让她多保重身体。呵呵！”

    “春节待在宁波，可能会寂寞一点。但省去了一些路费等花销……”

    “是呢！去年回家，我怀揣了5万元钱，结果全部花光了哈！”他直爽地说。

    “估计是压岁钱花了很多哦？”

    “嗯！俺们家兄弟姐妹多，下面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也多。我还没有像宁波这里给的那么多，每人包了个两百元的压岁钱红包。这就差不多花去了一半。再给父母长辈送些礼，请老家的朋友、同学聚聚，七七八八，就没有了……”

    “山东是个好地方呢。”

    “山东有不错的景点，也是个人口大省。经济不能同浙江相比。我们老家虽说比宁波要大，但在其他方面要弱得多。”

    “山东有驴。我品尝过驴肉。”

    “对！我老爹以前就养过几头驴。但养驴的成本也很高，后来年纪大了，我就没让他继续养了。”

    “驴肉，我们宁波平常买不到。价格挺贵的。”

    “是的。俺们那里驴肉也要卖到五六十元一斤。山东煎饼，你吃过吗？也是我们那里的特色主食。它分好多种。正宗的，都是手工擀面做成的，一般很厚很硬，这样存放时间久。外地人一开始不习惯，咬了几口牙齿就会隐隐作痛，但过一两天就会舒服了。”小伙子蛮健谈，一口气说了好多。

    “所以你们那里的人牙口都很好。”

    哈哈哈！

    “下一单路远吗？”

    “不远！就在苍松路那边。不聊了，哥，抓紧去做好，就可以回家看电视了。”他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乐呵呵地跟我道别。

    “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新年好！”站在寒风里，我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