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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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4月0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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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他的战友们

    徐巧琼           

    从小,我就知道,父亲有很多战友。

    父亲当过五年兵,同一地区同年入伍的,有二十几人。部队里,大家渐渐熟稔,回乡后,彼此走动,这样就成了好友。

    常来串门的,是葛叔。葛叔比父亲小一岁,成天笑嘻嘻的,从不在我们小孩面前拿大。但葛叔好酒。村里人热情,每次葛叔来我们村,父亲的隔壁邻居、弟兄侄儿们,总要拉着葛叔,去他们家喝上几口。而酒,正是葛叔的最爱,于是,从“就抿一口”开始,到满地酒瓶子告终。喝过酒的葛叔,再不是平时的葛叔,喝过酒的葛叔,力大如牛,谁也别想把他从酒桌上拉走,除了我父亲。

    葛叔最听父亲的话,只要父亲一到,轻轻说上几句,方才还脸红耳热的大黑牛,即刻就成了俯首帖耳的小绵羊。一口一个“哥”,乖乖跟在后面。

    最好玩的,是汪伯伯那儿。汪伯伯比父亲年长,退伍后返乡,靠海而居。1992年的暑假,汪伯伯包了海塘,招呼我们过去住几天。

    父亲开着拖拉机,载着母亲、我和弟弟,还有一只猫,从宁海的最西边开到最东边。在时速20公里的拖拉机上,我度过了平生最漫长的一天。但随后接连不断的惊喜,足以冲淡路上的乏味。

    大片大片的棉花、西瓜,还有韭菜,满网的鳗鱼、箭鱼,以及日复一日的潮涨潮落,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还结识了汪伯伯的儿子——鹏哥哥,从此,跟着他,撑船、游泳、钓鱼、采野葡萄、抓红钳蟹。

    只是,鹏哥哥并不总是有空,有时,他还要忙着躲避他爸。鹏哥哥成绩不好,而汪伯伯脾气暴躁,成绩不好的鹏哥哥,遇到脾气不好的汪伯伯,结果可想而知。所以时不时我们会听到鹏哥哥的惨叫声,只得一个待在门口,一个去找父亲——只有父亲来了,鹏哥哥才能脱身。

    暑假结束,父亲的拖拉机带回了我们,也带回了鹏哥哥。在父亲的动员下,鹏哥哥跟我们回家,与我们一起上学。到家后,父亲给鹏哥哥的名字里,加上一个“志”字。父亲说:“这个志,是有志气的志,希望你有志气,能争气。”

    转眼,十年过去了,父亲和他的战友都快退休了,哥们几个虽不像以往走得热络,但仍有联系。又是一个征兵季,鹏哥哥和我弟弟,以及葛叔的儿子,都入伍当了兵。

    其间,汪伯伯过世,随后,父亲,一夜间也走了,安葬在后山。那段时间,葛叔经常去看父亲,也不来我家串门,直接拎着酒去了后山。葛叔也老了,几瓶下去就会醉,父亲不在,谁也劝不动他。葛叔喊着“我要陪我哥”,一头栽下去,睡在父亲墓旁,整夜整夜。没多久,葛叔离世。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又是十几年。十几年来,每年清明,葛叔的家人,总会来父亲墓前,扫墓;每年春节,我们也会去葛叔家,拜年。父亲和葛叔虽都不在了,但两家人的情谊,还在继续。

    只是汪伯伯一家,好久没联系了。鹏哥哥,你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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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