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君与张大千合影。

李秋君绘画作品。 （方向前 供图）

   李秋君（1899-1973），宁波镇海人，名祖云，字秋君，别署欧湘馆主，近代海上著名女画家。

    方向前 

    对李秋君的古典人物画，陈定山先生在《春甲旧闻》中曾作如此评述：“以写生法作古装美人，神采生动，几夺大千之席，故大千亦为之磬折不已。”

    在二十世纪女性画家中，李秋君无疑是一位颇具才气的全能型画家，山水、人物、花卉、工笔、写意无所不能。不过，关于李秋君其人其画，民间传说及记载大多讲述她与张大千之间的因缘与交集，而关于其绘画艺术成就的研究及评述却不多。

    近代中国画坛流派纷呈，海上画派是一支重要力量；而女性画家群的出现，则算是近代画坛的一个“现象”。上世纪30年代，上海成立了中国女子书画会，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女性自行发起组织的女性艺术家团体，聚集了当时以上海为中心的女性画家两百余人，李秋君、何香凝、吴青霞、谢月眉、陈小翠、陆小曼、顾青瑶、王叔晖等，均是重要成员。这些女性画家在绘画风格上以工整精细、典雅秀逸为主，传统功夫好，遗憾的是她们大多缺乏创新意识。

    张大千对李秋君的绘画生涯产生了重要影响。李秋君的绘画有张大千早中年的绘画风范，摹古能力强，笔墨趋细缜，格调近宋元，汲取明清大家董其昌、陈洪绶、恽南田乃至四王之笔墨意蕴，含蓄雅致，气象万千。在近代画坛，张大千被誉为“五百年来一大千”，就传统中国画笔墨技法而论，张大千算得上是近几百年画坛杰出代表，晚年“泼墨泼彩法”之创新，成就他为二十世纪中国画坛大师级人物。李秋君的绘画生涯大部分受张大千之影响和熏陶。李秋君绘画天赋极高，青年时期的张大千在认识李秋君前，看到李秋君所绘荷花就大加赞赏：“画界果真是天外有天，看此画技法气势是一男子，但字体瑰丽，意境脱俗又有女子风。”

    李秋君绘画体现了传统中国画的典雅之美。早年她的绘画从仕女、花卉入手，所绘人物尤其仕女，师法唐人格局，笔致细劲。唐代仕女画大多描写贵族妇女的日常生活，吹箫、游春、凭栏、熏茶，不一而足。精神上孤独空虚甚至带有伤感的神情，唤起了画家刻画人物内心世界的强烈欲望，吴道子、展子虔、张萱等是当时仕女画的重要代表人物。李秋君的早期人物画在效法唐仕女法度的同时，色彩上较柔丽，仕女衣纹简劲，造型优美动人。唐代女子以“丰腴为美”，李秋君的仕女画把明清仕女画的审美趣味与唐人的审美风尚糅合起来，仕女端庄文静，不胖不瘦，手指纤细，或执扇沉思，或柔指弄翰，把女性的内在美与外在美完美地结合起来。

    李秋君绘画除了受古人影响，更多地受到张大千的亲授。她所绘的仕女从笔墨到内涵与张大千一脉相承，只是李氏作品在线条上略显弱，气格上也小了一点。张大千是近代仕女画高手，他曾“谦虚”地告诉别人：“我不敢说自己最能欣赏女人的美，但为搜求画稿在观察、欣赏美人时，比别人更仔细、更留心罢了。”张大千眼中的美女，不仅长相美，而且气质过人，有“娴静娟好，有林中风度，遗世而独立之姿，一涉轻荡，便为下乘。”李秋君吸收了大千画法，如对仕女眼睛的描绘，形如“凤眼”，与古代仕女画相比有别致之处。对此，张大千解释道：“所谓凤眼是指女人的眼神要温柔，不要瞪大眼睛，显得一副凶相。”

    除人物外，李秋君山水、花鸟无所不能。她的山水有明清风范，亦有宋元山水气象，尤其青绿、金碧山水受大千影响，赏心悦目，讨人喜爱。她的花鸟画风格细腻，形象真实，色彩淡雅，富有书卷味。创作于1956年的《眉寿图》（尺寸69.5㎝×27㎝）为李氏中年后的工笔花卉作品，是李氏贺复初先生八旬大寿之作，作品有宋元法度，格调高逸。

    宋元花鸟是中国花鸟画的高峰，画家注重对花卉形象情状的观察和研究，力求生动逼真，精于线条勾勒，写实能力强，笔致挺健，填彩浓厚华丽，可谓妙得自然，对后世花鸟画具有示范意义。《眉寿图》在构图、花卉造型、设色、用笔诸方面均达到较高艺术水准。作品中白色梅花与红色茶花组合，取眉寿之美名，具吉祥寓意。画家的用笔功夫十分出色，花卉、树叶、树干等以细挺劲健线条勾勒，形断而意连，表现出一气呵成之韵味，茶花与梅花的生命力勃然生发。作品设色赏心悦目，既有对比变化，又能和谐协调，上部白梅用粉白色烘染，以显梅之高洁，下方茶花用浓重色彩压住，浓绿为叶，深红为花，与上方白梅互相交织，争相辉映，红色在画中起到了“点睛”之笔，亦为寿者增添喜庆之气。

    李秋君的传统绘画功夫是扎实的，她的不足在于缺少创新，没有建立起自己独特的个人面目。纵观李秋君的绘画生涯，早中年几乎在传统笔墨上游刃，至晚年，有创新的意识和求变的行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随着文艺下乡，画家深入生活，歌颂新中国，赞美祖国河山，描绘劳动者的呼唤，李秋君绘画从题材内容到表现手法发生了一些变化，这对一个孜孜于古典绘画的年长画家来说实属不易。

    《喜见丰收图》创作于1965年，是画家67岁高龄时的写生作品。它描写了上海郊区农民秋收的景象，作品从内容到技法，已见不到“似曾相识”的复古样式，民居、电线杆、收割稻谷的农民等富有时代特征的画面出现在画家的作品中，具有较强的时代气息。技法上，以小写意为主，传统的细劲笔触与抒情的色墨互相结合，疏密对比，色彩上以金黄色为主色调，烘托出稻谷丰收的氛围。从画面整体看，画家的个人风格还是显得较弱，与其他画家的风格差距不够大。

    从艺术市场角度看李秋君的绘画，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因为李秋君是近代历史上有一定影响的海上女画家，尤其是她与张大千的特殊因缘。近年来，近代海派女性画家如陆小曼、吴青霞等作品逐渐升温，李秋君绘画精品，尤其是与张大千的合作画更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