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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4月23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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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剧: 从舞台到银幕

经典的时代再创造

导演朱定忠

    ——甬剧电影《典妻》观后

    赵淑萍              

    烈士柔石短暂的一生,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三十年华留下了两部不朽之作《为奴隶的母亲》和《二月》。这两部小说都被拍成电影(《二月》名为《早春二月》),改编成戏剧。

    10年前,小说《为奴隶的母亲》改编成的新甬剧《典妻》,如一枝芳葩,光彩耀目。它被称为甬剧史上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此前,甬剧的三大悲剧《半把剪刀》《双玉蝉》《天要落雨娘要嫁》家喻户晓,一些优秀的剧目也在各个历史阶段发挥了作用。但《典妻》被认为“一次性完成了地方剧种由乡镇文化向都市文化的质的飞跃。”它博采众长,大量借鉴京昆程式,甚至运用了舞蹈、话剧中的肢体语言与表情、造型。舞台美、文学美、画面美、音乐美充分融合,是甬剧史上的一次改革,一次突破。

    《典妻》,一个几乎囊括了国内戏剧艺术重要奖项的舞台剧,以电影的形式呈现,又是一次尝试和探索。甬剧名家王锦文说,拍一部甬剧电影,是几代甬剧人的梦想。宁波电视台先前推出的甬剧系列情景剧《药行街》《老爷升堂》和眼下正热播的《隔壁邻舍》,都有很好的反响。但是,甬剧走向银幕,还是第一次。人们在期盼的同时,也有隐隐的担忧:当年精雕细琢的舞台剧,到了银幕上,那些精华部分是否会被削弱?

    4月13日,甬剧电影《典妻》首映。熟得不能再熟的剧情,演员,除了秀才老爷的扮演者由杨柳汀换成了姚剧名家寿建立外,主演王锦文、沃幸康、陈安俐仍是原班人马。笔者带着舞台记忆几乎是对比着审视着去观看,仍然有那种最初的感动和震撼,仍然有一种萦纡不去的压抑和愤懑,仍然有一种深切的同情。也许,随着岁月的流逝,当年的演员和观众也在成长,那就是对角色、对原著人物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受。一个因为世道不平、年成不好,又染上恶习的人穷志短的“夫”,一个背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宗族压力的老秀才,一个深受封建宗法压迫反过来又施虐他人的秀才大娘……当然,所有的凌辱和痛苦最后落在“妻”头上。温柔善良、含辛茹苦如她,受着族权、夫权的欺压和经济、精神的双重摧残。王锦文的唱腔清丽柔婉,在“妻”的角色把握上是精准的。一个形神毕肖的浙东农村劳动妇女,一个柔弱但不缺乏个人意识的薄命女子,一个无我牺牲仍然深陷绝望的母亲,清新地立在银幕上。沃幸康饰演“夫”,以细腻的动作、表情把角色的窝囊、猥琐、卑微、无奈刻画得入骨三分,可恨却也可怜。寿建立是姚剧名角,这次加盟甬剧,他和王锦文的对手戏演得自然、默契,微妙的心理从眼神中传递出来。陈安俐作为“老戏骨”,她饰演“大娘”驾轻就熟。只是,窃以为大娘子内心阴鸷,但外表并非“悍妇”。一心想着利用“妻”来生子的她,初次见面就掐手背的动作是否妥当?两个仆妇的戏份很少,但也个性鲜明:一个,和善、充满人情味;一个,起初本能地站在“大娘”一边,对“妻”有所排斥,后来渐渐体恤及至奉命搜身后回了一句“只剩下一把骨头”,显现出内心的不平和正义。

    电影更有视觉的冲击力。晴江岸、白云庄、天一阁,画面里的宁波是那么美。熟悉的地域景象和生活图景,让人深感亲切。电影和舞台剧不同,舞台上一些夸张的动作和表情,要做减法,比如“夫”抱着春宝对“妻”的沉沉一跪,比如大娘子携着“妻”的手时那夸张的动作、步态,电影里都被删减。虚拟的舞台和电影实景不同。戏中“妻”在返家的路上出现幻觉,两柱光束,代表着她的两个孩子。电影则是通过“妻”的梦境来实现:秋宝被硬拽回家,春宝被秀才家的家仆推到河里。梦的处理很不错,遗憾的是梦境和现实之间的过渡衔接不够自然,显得有些突兀。“妻”在山野中独行这一幕,和戏中“妻”于大雨将临前疾奔那种扣人心弦的动感和张力相比,略显拖沓。但是,电影蒙太奇手法的运用,创造了独特的影视时间和空间,有些效果是舞台无法达到的。比如离开原家之前,一边,轿子在霞光中前行;一边,“妻”在灯下为春宝补衣。到了秀才家后,一边,“妻”在打扫庭除;一边,是“夫”在原家嗜酒情景的回放。这些镜头的组合对比有很强的感染力。可以说,舞台剧和电影因为艺术表现手段的不同,各有所长。

    无论是舞台剧还是电影的成功,一剧之本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柔石小说的内涵、深度及阶级和人性双重视角的叙事使得剧本有开拓的空间。80多年前,左翼作家通过小说人物的个体命运来揭示封建陋习和极度贫困对生命及家庭的戕害,对穷苦农民特别是劳苦妇女寄予了深切的同情,而今,甬剧《典妻》和电影从人本主义出发,突出了对女性命运的关注和母性尊严的追问,从而转向精神文化和生存、人性等方面的探讨。甬剧《典妻》走上银幕,必将助推小剧种的传播和传承。当然,另一种意义是在烈士的家乡,用宁波人自己的主创团队,改编、演绎了烈士的作品,通过经典的时代再创造,对烈士深切缅怀,致以敬意。

    电影《典妻》幕后花絮

    陈也喆              

    掉水里了?

    电影《典妻》是在2017年最炎热的那几天拍摄的,地表温度达到摄氏50度。有一天,执行导演李广东去找导演朱定忠,看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发梢和脸上,淌着水。

    朱定忠吓了一跳:“你掉水里了?”

    李广东苦笑:“没有啊,导演,是汗。”

    说着,他把T恤脱了下来,拿手一拧,满地的汗水。

    蹲在木箱子上记录

    场记是个小姑娘,她最怕虫子。“妻”回家路上这一段戏,都在山里的树丛中拍摄,山里最多的就是虫子,尤其是夏天。有一次,演职人员正在安静地拍摄,突然,“哇”的一声,所有人受到惊吓,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原来是一只毛毛虫爬到小姑娘的脚背上。后来,剧组给小姑娘准备了一只木箱子,让她蹲在木箱子上做记录,才免于她惊吓连连。

    胡子怎么又掉了?

    姚剧名家寿建立饰演的老秀才,造型上需要粘胡子。可是天实在太热了,一出汗,胡子就掉了。常常戏演到一半,胡子就掉下来了,他还揣着秀才的语调:“胡子怎么又掉了?”现场演职人员大笑。

    演员没戏的时候,在空调间歇息,轮到老秀才上场时,他从兜里掏出眼镜戴上,拍摄现场特别热,温差导致眼镜起雾。他戴上眼镜,就像两块白光板,仍是老秀才的语调,慢悠悠地,带着迂腐味:“我一点都看不见了。”把大家逗得人仰马翻。

    脸部轮廓怎样更年轻

    每天凌晨4点10分起床,4点半开始化妆,一直拍摄到晚上9点半。这是王锦文拍片时一天的作息。

    “妻”这个人物的年龄是20多岁的少妇,为了更好地演绎这个角色,使脸部轮廓更年轻,王锦文每天要吊发16个小时。连续吊发四天后,她的头皮红肿疼痛,只能通过另一种方法提拉脸部轮廓:把肤色相近的纱布,用酒精胶粘到脸部,几天下来,皮肤过敏起泡,只好再次吊发。为此,她受了很多苦,却没有怨过一声。

    整个人飞了出去

    沃幸康扮演的“夫”在最后一场,握着“妻”省下来的五块铜板,拿着酒壶,跌跌撞撞地出门,摄影机只拍到这里为止。

    其实之后发生了危险的一幕。沃幸康走出门,拐了个弯,被崎岖不平的山路绊了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身体撞到了石头墙,反弹后,头撞向岩石,幸亏他及时把身子缩成一团,才免于更大的危险。第二天,身上都是淤青。

    秋宝不哭怎么办?

    电影中,“妻”三年期满,要回家时,在门口与秋宝依依不舍的一幕十分感人,许多人看哭了。

    有谁知道,为了秋宝能哭,导演花了很多心思。

    起初,扮演秋宝的小男孩哭不出来,假哭又很不自然。怎么办呢?导演看到男孩的妈妈一直陪着他,就想出一个办法。

    他让剧组的人假装跟他妈妈吵架,甚至还打架、拉扯,男孩感到害怕,一下子就哭了,才有了银幕上感人的一幕。

    白云庄成了秀才家

    为了更好地融入宁波的历史文化与宁波元素,电影《典妻》摄制组选景时跑遍了宁波大市范围内的所有古村落,最后选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明代建筑。比如俞山村是“妻”的家;白云庄是“妻”被典到秀才家以后,她住的地方;天一阁是秀才家;鄞州居家博物馆里的“灶跟间”是“妻”做脏活累活的地方;鄞江镇的它山堰和晴江岸,是“妻”的回家路;等等。

    导演说

    朱定忠              

    甬剧电影《典妻》与以往拍摄的电影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是戏曲演员与电影演员的表演方式有很大的不同。戏曲演员常年在大舞台上表演,离观众比较远,形体动作与表情都很夸张,否则观众看不清。而拍电影,是要在镜头面前表演,需要更贴近人物的内心,更贴近生活本真。

    电影演员习惯于在真实的环境中感受戏剧的真实,而戏曲演员不需要环境真实,他们可以在空的舞台上演绎人间百态。

    实景表演对戏曲演员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只要戏曲音乐一响起,他们会不自觉地起范儿,一举一动多多少少带有程式性。我所做的,就是控制他们的舞台腔,去掉舞台的表演程式,但又不能完全舍弃,分寸拿捏很重要。既要体现戏曲元素,又要贴近日常生活。比如舞台上那些一招一式,还有小碎步、兰花指这些元素,电影中都不需要呈现。

    戏曲电影的表演节奏,也与一般的电影不同。拍电影《典妻》时,演员表演,专门有人在旁边播放唱腔录音,演员是跟着录音对口型。因为唱腔的节奏是缓慢的,行动和念白也要与之统一,不能太快了。

    拍摄本片给我最大的感受是,戏曲演员真的比有些电影演员敬业得多,也很能吃苦,尤其是高温天气下,他们还要戴头套、粘胡须,穿着棉衣棉裤,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衣服干了以后上面有白色的盐花出来,非常辛苦,令人感动。

    链接:

    朱定忠:甬剧电影《典妻》导演,宁波市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曾拍摄和执导的影视剧有《北风那个吹》《小姨多鹤》《向东是大海》《双城生活》《解密》《姐妹兄弟》《我和我的儿女们》等。

    甬剧大事年纪

    ▲清朝初年,浙东一带农村流行田头山歌,慢慢发展成两人对唱的形式。

    ▲乾嘉时期,宁波艺人将唱新闻、马灯调、苏滩三者结合起来,形成宁波串客。

    ▲1880年,宁波奉化西坞民间艺人邬拾来,带着串客班到上海演出后,串客改名为宁波滩簧。

    ▲1935年,上海禁演“宁波滩簧”。甬剧艺人邀请文明戏编导担当甬剧编导,改革甬剧的题材与表演,并将“宁波滩簧”改称为“四明文戏”。

    ▲20世纪30年代末,宁波滩簧从内容到形式进行全面改革,进入“改良甬剧”时期。

    ▲1950年前后,宁波滩簧正式命名为“甬剧”。

    ▲1952年,宁波市甬剧团成立。

    ▲1962年,上海堇风甬剧团“三大悲剧”进京演出,甬剧迎来表演艺术上的一次飞跃。《半把剪刀》《双玉蝉》《天要落雨娘要嫁》三大悲剧代表了甬剧文艺工作者在继承传统、推陈出新方针指导下,所达到的崭新高度。

    ▲2002年,甬剧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典妻》首演。这是甬剧艺术由低迷走向振兴的一个转折点,标志着甬剧跟上了全国戏曲发展的步伐。

    ▲2008年,经国务院批准,甬剧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2016年,宁波历史上第一家专业性艺术科研机构——宁波市甬剧研究传习中心成立。首任主任是甬剧领军人物王锦文。

    ▲2019年,甬剧历史上第一部电影《典妻》首映。(也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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