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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浩作品《人物及花卉团扇》。(方向前 供图) |
舒浩(1841-1901),鄞县人,字萍桥,号则水道人,居室名怡琴室,晚清“海上画派”较有影响的画家。 方向前 关于“海派”一词,鲁迅曾讲过:“要而言之,不过京派是官的帮闲,海派则是商的帮忙而已。”近代海派文化与“商”确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晚清上海被辟为商埠后,一大批文人墨客从全国各地流寓至上海,他们中大多以卖画为生,慢慢地上海成为书画家谋生及书画艺术品交易的集散地。 海派绘画的产生与发展,与上海当时的商贸繁荣有很大关系。旧上海浓厚的文化氛围,相对富足的经济,同时又有一批雅好书画的达官贵人,这些因素促使众多书画家聚集上海,施展他们的才华。由于许多书画家把书画创作作为谋生的主要手段,所以他们的作品无论从艺术风格、题材内容都有“商品化”倾向,这也是近代海派绘画的一个特色。 舒浩,鄞县舒港岸人(现属宁波鄞州区),长期在上海鬻画为生,与倪田、吴友如、黄山寿、钱慧安等同属海派画家。舒浩花鸟、人物、山水俱能,尤擅“勾勒法”,笔致缜细,设色雅丽,善用“重彩”。从舒浩绘画的艺术价值看,传统功底深厚,但缺乏新意,作品无个人的独特风格,所以,舒浩在近代绘画史上只能排在二三流行列。 近代海派画家,上承唐宋,下及明清,作品既具文人性,又带商业气息。舒浩也不例外。海派画家在文人化方面,吸取了明清陈白阳、徐青藤、八大、石涛及扬州八怪诸家写意所长,也借鉴了陈老莲、唐寅、文徵明之辈的工细谨严,同时,受到清金石学的影响,强调以书入画,在学养上注重诗书画印兼修,画风注重传统,或雄厚古朴,或洒脱飘逸,或放纵激情,有较浓烈的书卷气息。 作为“海上六十名家”之一的舒浩,在当时海派画家中也有一定影响力。时至今日,“海上六十名家”中除赵之谦、虚谷、任颐、吴昌硕、蒲华等几位声名显赫,地位不可动摇外,绝大多数声名不再,舒浩、王礼、朱偁、吴友如、张熊、钱慧安、倪田、秦祖永、杨逸、吴观岱、陆恢、胡公寿、姚變、顾麟士、黄山寿等当时名家,现已逐渐被画史及艺术市场淡忘。这些画家个个传统功夫扎实,因缺乏独特的风格特点和个人笔墨语言,作品或在格调上偏俗气,或在气息上显板滞,或书法功底不够,多种因素造成“海上六十名家”中绝大部分画家的作品艺术价值不高。 尽管如此,舒浩及“海上六十名家”秀美自然、雅俗共赏的艺术风格,也有其特定的价值。我们不妨从舒浩晚年的一幅《人物及花卉团扇》作品,考察其艺术上的一些特点。 该作品为设色绢本团扇扇面两件,一件为人物画,一件为花卉画。由于绢本贵于纸本,故画家在绢本上作画更为用心。《人物团扇》描绘了一高士与书童在芭蕉树下纳凉、赏读的场景。从题材看,此为中国画所表现的传统主题,老套、无时代特征。不过这种悠然、闲适,游离于喧嚣都市的境界,无论何时都是人们所向往追求的。该作品笔触细腻,人物和竹榻茶具、芭蕉树叶等物景,被画家用工整挺劲的线条勾勒出来。“勾勒法”为舒浩擅长,它需要画家具备较高的线条及造型能力。舒浩人物画吸收了明末清初著名书画家陈洪绶的绘画风格,衣纹线条细劲清圆,勾勒有力度,具有流畅、清晰、简洁的韵味。舒浩人物画取法虽高,但在格调上少了陈洪绶那种“高古”气息。在画风上,舒浩人物画与同辈任伯年人物画较为接近。任伯年作为晚清人物画杰出代表,其人物画的长处在于有超高的写生技艺,在世时,曾为赵之谦、吴昌硕、虚谷、任薰、胡公寿等多位大家写生画像,形象逼真,高妙绝伦。舒浩无论写生能力、构图能力,还是绘画线条的质感,与任伯年相比均有相当差距。 《花卉扇面》作品也代表了舒浩花鸟画的较高水平。此件扇面最大亮点在于“设色”。陶瓷花瓶、青铜器皿、花卉叶子等均用线条来勾勒,作品设色用“重彩”,以青绿染叶,青铜器上的深绿深蓝与古铜色交杂晕染,显现出青铜的厚重与苍古;兰花用嫩黄色,另一花卉用淡红,如意则用深红衬之。这种重彩法,在《人物团扇》芭蕉的设色上同样得到了体现:芭蕉施了浓重的青绿,可见画家对该作品的匠心。画家用含有矿物质的重彩作画,成本较高,通常不会轻易使用。从作品的市场行情看,凡工笔、重彩,大红大绿,青山绿水,万山红遍之类作品更受藏家喜爱。尽管“大红大绿”没有淡色来得雅致,但它符合普通大众及一些藏家的审美口味。 海派画家创作的题材多为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吉祥、喜庆内容。这在舒浩作品中也得到了体现。如画牡丹代表富贵,画柿与如意,表示事事如意,画竹子,寓意平安、节节高升,把马、蜂、猴结合在一起,意为“马上封侯”。海派画家为了迎合市场,画风、笔墨、题材诸方面都要投大众所好,创作上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也是海派画家缺乏创新的一个原因。舒浩受业于姚燮、任熊等海派名家,审美偏向于工整写实一脉,作品真实形象,在风格上符合大众的审美口味。 画家绘画风格的形成,除了自身的审美趣味,很大程度上受到时代风潮和个人生活等因素的影响。从中国画的发展历史来看,蒲华、黄宾虹、齐白石等一流大家,他们因创新求变都经历了多种磨难与痛苦。齐白石在世时因画风粗阔、过于写意,曾经被认为是不入流画家;黄宾虹在世时把自己的画作送人,对方不喜欢这种“黑乎乎”的东西,黄宾虹遭到拒绝颇为难堪;蒲华之绘画因画面不漂亮、不干净,而被称为“蒲遢遢”。凡此种种,充分说明画家要创新是十分艰难的,需要天分和勇气,有时甚至需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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