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弓           

    看到标题用的这个句式，喜爱越剧的朋友可能会想起什么。

    是的，越剧《碧玉簪》“送凤冠”一场戏里，王玉林母亲有一段让人记忆深刻的唱词，就用了这个句式：

    “媳妇侬是贤良方正第一个，福也大来嘛量也大，千错万错是阿林错，我婆婆待侬总勿错，媳妇侬若不肯夫妻和，我养什么伲子做什么婆，媳妇啊，侬卖个人情给婆婆，收下凤冠夫妻和。”唱词情真意切，婆婆如愿以偿。

    笔者引入这段唱词，并不是想在这里评论越剧艺术，而是因为日前与一位企业家聊天时，他居然用了这样的句式，向我们介绍他的管理经验。

    管理的内涵非常深广，但其中最重要的是管人。事是人做的，管不好人，其他就无从谈起。在管人过程中，领导者经常会遇到一个头疼的问题，就是下级不听指挥。

    这位老总的高见是：“下级不听指挥，就是领导的错。”

    你发出指令，下级不执行，第一个可能是你没有讲明白。比如有关这项任务的目标、时间、要求，以及何以要实施，它对企业的作用与意义在哪里等等，都没有说清楚。就是说，作为下级，连这项任务“是什么”“为什么”这两个关键内容，都心中无数，自然无法行动。这显然是领导的错。

    可是，当你把“是什么”“为什么”都交代清楚了，下级依然没有立即行动。发生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实施这项任务困难较多，需要相关部门的支持与配合，这种支持与配合，单靠他自己的力量又无法达到。这就说明，领导在下达任务前，不仅不了解下属无法克服的难处所在，更没有与有关的部门沟通和协调好。可见，第二次“下级不听指挥”的责任，应该还在领导。

    还可能出现第三种情况。当你把与任务相关的问题都处理好了，下级还是“岿然不动”。这样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我们常常能听到领导部门对某项工作三令五申，甚至年年讲，月月讲。这就说明，执行不到位不顺畅的现象，有一定的普遍性。这个时候，责任应该不再是领导了吧？不料，这位在企业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的当家人，居然说“还是领导的错”。为什么呢？“因为你用错了人。”

    这时，在座的朋友几乎异口同声地“哦”了一下。作为上级领导，布置任务时，目标说清楚了，道理讲到位了，外围的困难或者障碍也排除了，下级依然不执行，问题应该在下属身上——或者这个下属工作态度不端正，你说你的，他有他自己的盘算；或者工作能力不能胜任，虽心有余，无奈能力不足。可是，是谁把一个态度不端正、能力不能胜任的人，放在了重要的岗位上呢？除了领导，谁也没有这个权力。

    从管理学上说，用人不当是领导者最大的错。具体地说，一是识人不准。不了解一个人的德才表现，就把他放到很不合适的岗位上，指挥不动那是迟早的事。二是育人不力。用人都要一步到位，没有过渡，有一定难度。发现某人有当干部的潜能，放到岗位上边工作边锻炼，也是用人的一种好方法。但放上去培养锻炼，优良的环境和有力的措施必须跟上。培养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经过上级与本人多方努力，却发现他根本不是那块料，就要坚决换掉，绝对不能让其“占着茅坑不拉屎”。因为那样，不仅妨碍工作，破坏风气，还会挫伤优秀干部的积极性。尸位素餐的人多了，整个单位的工作质量一定会大幅下降。

    如此说来，“千错万错都是领导错”这个命题，倒是能够成立的。它也符合我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老话：问题在下面，根子在上面。

    当然，把指挥不灵都说成是领导的错，的确让领导们难以接受。而这位企业家之所以如此强调“错在领导”，我想可能是希望担当各级领导的，工作中遇到问题和矛盾时，不要总推给下级或什么聘用工，形成“千错万错总是别人错”这样一种奇怪的氛围，而要着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有这样，才有利于从根子上发现和解决问题，并在经常反思中提升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从这个角度说，“千错万错都是领导错”的自责习惯与胸怀，倒是值得倡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