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飞（1931-2005），浙江余姚人（祖籍慈溪），当代山水画名家，上海中国画院画师。

陆一飞山水画作品 （方向前 供图）

    方向前                      

    一件山水画作品如何算好，笔者认为至少应该具备以下三个要素：格调高，意境好；笔墨精到，传统功夫扎实；有个人自己的面目。

    近半个世纪来，在黄宾虹、傅抱石、张大千、李可染、吴湖帆、吴冠中、林风眠、陆俨少等山水画大师影响下，出现了一批出类拔萃的山水画中坚，如童中焘、曾密、贾又福、周韶华、王镛、陆一飞等，这些画家一直在探索中国画的创新。贾又福把现代艺术中的象征性与写意性融入当代山水创作中，在形式上强化山势的几何形特点，借鉴版画及其装饰意味，他的画色彩亮丽厚重，虚实分明，体现了北方山势曲折盘回、厚实壮美之气势，开拓了山水画崇高美的新图式；曾宓则用宿墨积墨之法，运用虚实，集黄宾虹与李可染的厚与重、黑与白，展现了南方山水画的空灵与滋润。而陆一飞受地域环境熏陶和文化滋养，山水作品中有着南方画家特有的印痕：秀雅而不乏大气，渗透着南方的烟雨朦胧和淋漓水墨。陆一飞则把中国画最核心的笔法墨法，尤其是墨与水发挥到了极致，努力从传统中发现适合自己的笔墨语言和个性。

    对一个画家来说，能入大师之门是十分幸运的事，陆一飞有幸得到吴湖帆与陆俨少这两位二十世纪最具影响的山水画巨匠亲授。事实上，在陆一飞的山水作品中，能明显看到两位老师的艺术“基因”。吴湖帆以雅腴灵秀、缜丽清逸的风格成为二十世纪海上画坛宗主，他的画宗四王之法度，得吴门之精髓，上及宋元，笔致细腻，用墨用色淡雅，渲染极致。陆一飞在吴湖帆处学到最多的是画法画理、学问修养及传统基础，而真正在画风画法上对他产生影响的则是陆俨少。陆俨少被奉为二十世纪最后一位文人画大师，他不光山水画成就卓然，人物、花鸟、书法也十分了得。陆一飞的山水画从陆俨少处借鉴了许多技巧，他的某些作品甚至与其师极为相似，一般人若不看题识，会误以为是陆俨少的作品。陆一飞还多次与陆俨少合作山水画，融合度极高。陆俨少用笔能力极强，常以笔尖、笔肚、笔根等不同运笔，来表现自然山川，“勾云勾水，烟波浩渺，云蒸雾霭，变化无穷，并创大块留白、墨块之法”。这些技法在陆一飞的山水画中得到了继承和发挥。

    陆一飞山水画至少有三个亮点：首先，作品构图从高远俯视，视野开阔，写出了当代山水的大气象；其次，从传统中发掘笔墨新意，重笔更重墨。最后，注重写生。他晚年创作了一大批表现家乡风光的作品，有独特价值。

    大山水画需要有大情怀、大胸襟，也需要画家独有的大视角。创作于1990年的长卷《四景山水图》（11.3米×0.51米，共52尺），应是画家的代表作。此作由陆俨少题卷首“四景山水”四字。作者集长江三峡及江南风光，以春夏秋冬不同季节、不同山水展现，作品气势浩荡，山势连绵不断，河流、湖泊、瀑布、流云、青山、老树参差交互，展示了祖国的壮丽河山。山水画重“造境”，更须“化境”，山水画家特别重视“师造化”，让作画者和看画者共同身临其境，感受山水审美的深层次意境。《四景山水图》中的山与水、湖与流，既是现实的，又是写意的。陆一飞山水画突出、夸张了画中之水，把瀑布、河流甚至流云的大气象、大境界通过“化境”展现在大家面前。

    传统中国画一直离不开用笔与用墨，变化的只是技法。陆一飞山水画见笔亦见墨。与恩师陆俨少相比，他画中的用墨用色显得更多些，这或许画家明白自己的线质及书法能力不比老师，或许是他认为江南烟雨湿润的山水更适合用酣畅淋漓的水墨来表达。陆俨少曾说过，用笔与用墨都要着意于气清，着意于突出势。这不仅是技巧问题，还关系到画家的品格修养。画家应多读书，多写字，用笔既好，用墨自来，笔不好绝无“五彩之妙”。陆俨少的这段话无论对陆一飞的山水画创作，或认识欣赏陆一飞的山水画作品，都有参考价值。

    《双城烟雨图》是画家创作于1987年的作品，墨法在这件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画家在题款中写道：丁卯清明，春雨霏霏，予登龙山，俯瞰南北两城……作品由近景、远景组成，近景描绘了有浙东第一桥之称的通济桥。通济桥如长虹卧波，连接南北两城，旁边的楼阁倚靠着桥，河边停泊着船只。远景描绘的是姚江两边的城市景色及远处连绵的四明山脉。江上船只由近而远穿梭其间，展示了城市的生机和活力。这件作品画家运用了大量水墨。清明时节的江南，水乡阴雨绵绵，城市湿润。近景，画家采用了大篇浓淡相济的墨色渲染勾皴，桥、楼、船则用少量线条以勾带皴，桥及河流两旁的树木倒影，用淡墨加以补染，层次分明，水、墨、色互相交融。远景，画家采用大量淡墨，淡中有浓，墨色丰富而有层次。房屋、船只等用淡线勾勒，与淡墨交织，浑然一体。作品把清明时节的江南水乡意境全盘托出，可见画家高超的用墨技巧。

    陆一飞山水画的价值还体现在“画出了家乡一片情”。陆一飞一生创作了无数乡土题材作品，如《三北风光》《四明风情》《慈溪风光》等系列题材，从中折射出画家浓浓的乡情，这在二十世纪山水画家中也是极为难得的。著名美术评论家邵大箴对陆一飞山水画有极高评价：“中国山水画史会记住陆一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