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 之            

    窗外，骄阳似火赤日炎炎。整天宅在空调间里，虽避开了热魔肆虐，但久了就会产生一种压抑和轻轻的窒息感。忽然，我想到了穿堂风。那风轻一阵缓一阵，从裸露的身体上滑过，那是大自然的无形之手在呵护，在抚摩；那份凉快，那份舒坦，是空调怎么也营造不出来的。

    我知道穿堂风还是幼时。那时我住在外婆家。那是一个高墙大院，住有6户人家。前面有一个大大的天井，天井里还有一口水井。中间是南北直通的堂前间，风就这样穿堂而过。夏日的黄昏，外婆给我洗完澡后，就会拿一把凳子把我安顿在堂前间的风口，让一阵又一阵凉风吹走身上的暑气。每次外婆都要叮嘱我：把肚脐眼捂牢，穿堂风钻进肚脐眼会肚子疼。这是我最早对穿堂风的认识。

    夏日的午后人比较疲乏，这时外婆就会在堂前间搁起一块门板，摊上一条席子让我睡觉。她坐在一旁，手摇一把大蒲扇，口中念叨着：“穿堂风，快快来，阿拉宝贝困熟类……”于是，从高墙上撞落又折返到堂前穿堂而过的微风，就轻一阵缓一阵在我周身弥漫开来，丝丝缕缕沁入我的肌肤。就在这样舒坦、凉爽的呵护中，我进入了梦乡。现在想来，那轻轻拂过的穿堂风就像一首诗，饱含浪漫和温馨，又像一篇散文，娓娓道来亲切自然。

    我对于穿堂风的眷恋，还有更深一层的情结。那是我下乡插队那几年的夏日。炎炎夏日正是农村最苦最累最忙的“双抢”时节。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每天早出晚归，中午有一段两个多小时的间歇，那是为了避暑也是为了休息。利用这段时间美美地睡上一觉，是对体力最好的补充。可是，那间密不透风的知青小屋，在烈日的烘烤下就像一只蒸笼，无法入睡。幸好村里有个祠堂。于是，“双抢”的每天中午，我吃完饭就夹一条席子，去祠堂找一个通风处摊好，一条短裤，赤着膊躺下。缓缓的穿堂风一阵一阵吹来，全身的毛孔渐渐舒展，清风仿佛深入了骨髓，一上午“双抢”的疲乏，就在穿堂风的抚摸中渐渐消散。穿堂风陪伴我度过了那几年的夏日，也慰藉了我伤感疲乏的心灵。

    时下，在城里恐怕是很难再享受到穿堂风的那份舒坦和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