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其洋

    哪吒是家喻户晓的中国古代神话人物，这位以娃娃模样登场的神武少年，经过《三教搜神大全》《西游记》《封神演义》等多部古典文学作品的演绎，艺术形象日趋饱满。但凡看过古龙武侠小说《绝代双骄》、了解双胞胎兄弟江小鱼和花无缺故事的人，对新版哪吒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情节安排，一定不会感到陌生。

    哪吒由人所生，却是魔丸投胎，背负着“原罪”。他的朋友——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同样是妖，遭受歧视。因为人们的偏见，哪吒和敖丙纵然本事再大，仍是低人一等。所以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哪吒之魔童降世》剧情，它就是由歧视和偏见引发的两个年轻人“逆天而行”的成长故事。

    因缘际会，哪吒和敖丙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生日那天，哪吒专门邀请了“唯一的朋友”敖丙。而敖丙的师父申公豹和龙王却想借机杀死哪吒，让敖丙名正言顺地成为苍生拯救者，封神登天。生死之际，两难关头，敖丙和哪吒将作出如何抉择？

    《哪吒之魔童降世》对哪吒故事进行了颠覆：敖丙没有听从师命、父命去滥杀无辜，哪吒则喊出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才算”的豪言，两人联手顶天雷，逆天改命。

    敖丙和哪吒，一个灵珠一个魔丸，虽正邪天定，但两人都选择了“一心向善”。动画片多半是拍给孩子看的，而正义和善良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一个人从善还是作恶，在于内心的选择，爱可以超越一切；人生苦寂，朋友和友谊比利益和权位更值得珍视；人的成长，不仅是年岁的变大，更是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养成。同理，动画电影好看与否，不仅仅在于画面的精美，更在于故事所蕴含的情感和价值取向。

    人们总能从一个好故事中找到自己，或者深入故事人物内心，去体验他的情感。许多人看电影一旦“看进去了”，就会产生“共情”和“代入感”。电影一开始，笔者看到哪吒烟熏妆、恶煞相，心生几分不适。但待慢慢“看进去”后，发现故事前有铺垫，后有交代，虽不能说想象奇特、情节跌宕，但令人惊喜、感动、思索之处频频出现。剧情的起承转合也可谓自然顺畅，除了申公豹认同敖丙“违背师命”等个别细节略显“轻率”，全剧几乎没有让人“出戏”的时候。

    《哪吒之魔童降世》有不少情节，让人产生强烈共鸣。比如李靖夫妇对“问题儿子”哪吒的不离不弃，东海龙王对敖丙“望子成龙，拯救家族”的厚望，以及“你是谁，由你自己说了算”的青年成才观等等，都很有“当下感”。情节慢慢推进，情感层层累积，观众随着剧中人物悲喜流泪。而每当“动之以情”之时，导演适时地“晓之以理”：关乎成长、关乎教育、关乎家庭、关乎命运、关乎友谊、关乎生死、关乎取舍……一切水到渠成，让人欣然接受。

    这些年，出现了《大圣归来》《大鱼海棠》《大护法》《白蛇：缘起》等一批国产动画电影，画面日趋精美，而且有了几分“中国风格”，但讲不顺、讲不好故事的“硬伤”依然存在。笔者看了《哪吒之魔童降世》想到，讲不好故事，可能正是有些导演太想讲好故事，把故事想得太过繁杂，反倒弄得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导演饺子的厉害之处在于，《哪吒之魔童降世》虽然故事简单，但一步接着一步，几乎没有“走差走错”。这看似简单，实则不易。

    明眼人不难看出，《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故事框架、主题诉求、人物设定及造型等，都有好莱坞动画和日本动漫的影子，并不特别“中国”。笔者认为这并不丢人，就像当年别人赞赏和学习我们的《三个和尚》《大闹天宫》《小蝌蚪找妈妈》，今日我们技不如人，在模仿学习中寻求突破又有何妨？

    《山海经》《封神演义》《西游记》等文学作品为我们创造了一个个神奇、独特的“神话世界”，这是取之不尽的艺术富矿。国产动画的人物造型能否从传统经典中汲取营养，水墨人物、京剧脸谱中不就有着“独步天下”的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

    “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看到《哪吒之魔童降世》票房节节攀升，我们除了感谢那些默默坚守、潜心创作的“良心电影人”，还应该为买票进影院并充当“自来水”的观众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