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山

    宁波保国寺所在的灵山，钟灵毓秀，山不高，但草木葱茏，溪不大，但四季叮咚。绕灵山寺一周有登山步道，凉亭石阶完好，坡度缓急适宜，五千步左右的里程，长短正好，抬头可饱览北山俊秀，回望可欣赏城乡静美，城里开车到此，半个小时足矣，真是节假日健身赏景的好去处。

    春日里，寺内寺外，万物萌动，百花盛开。寺内最动人的植物，当属紫堇属的小精灵们。东风吹拂之下，二月下旬开始，刻叶紫堇、地锦苗、夏天无、小花黄堇等紫堇属的小花们，就开始星星点点绽放，慢慢连点成片，开遍寺院林下溪边，再加上还亮草、猫爪草、诸葛菜等野花夹杂其中，一时间，红黄紫白，各种花色，像是给寺院铺上了一片美丽地锦，与精致肃穆的古建筑搭配，一厚重，一轻盈，相得益彰，和谐美好。

    寺外后山，则是灌木乔木藤本等植物依次登场的舞台，花朵黄白相间的檵木，开紫色小花的冬青，雪白芬芳的山矾、栀子，花朵硕大的金樱子、硕苞蔷薇，还有毛八角枫、小果蔷薇，都是这里值得一观的春夏美花。而当下时节最为盛大的，当属白鹃梅了。绕后山步道走一圈，随意望去，到处可见苍翠之间一大片一大片的洁白花朵。经过多年的繁衍生息，白鹃梅已经成为此处的优势群落之一。

    白鹃梅为蔷薇科白鹃梅属模式标本植物。该属植物共有4种，产于亚洲中、东部，中国产3种，1变种，分别是齿叶白鹃梅、红柄白鹃梅和白鹃梅，以及红柄白鹃梅的变种绿柄白鹃梅。齿叶白鹃梅，又名榆叶白鹃梅、锐齿白鹃梅，因叶子中部以上有锐锯齿而得名，主要分布在东北一带。红柄白鹃梅主产华北一带，分布于1000米至2000米的山坡灌丛之中，与白鹃梅的区别是叶柄更长且红色，我曾在华山见过。白鹃梅主要产江西、浙江、江苏、河南等地。浙江后两种都有。

    白鹃梅，名字好听，颜值也高。“白鹃”代表颜色质地，“梅”用来表示它们也是五个花瓣，并且同梅花一样美丽。中国植物志对该属植物的描述是：“美丽灌木，花大，色白，春季开放，可栽培供观赏用。”在灌木前面冠以“美丽”两个字的，在中国植物志里并不多见，可见其清新可人的容颜，连严谨的科学工作者都忍不住赞叹并行诸笔端。

    在江浙一带，白鹃梅还有个别称叫“茧子花”。这并非指它圆鼓鼓的花苞如同白色蚕茧，而是指蚕妇用不能抽丝的蚕茧剪成的像细花一样的装饰物，据说戴之可以辟邪。清代词坛领袖朱彝尊公子朱昆田，曾赋诗对茧子花进行描绘，诗曰：“短鬓低鬟黑似鸦，爱他总不御铅华；自从四月收蚕后，头上惟簪茧子花。”《御定佩文斋广群芳谱》还收录了天台人刘允叔的《茧漆花》：“清晨步上金鸡岭，极目漫山茧漆花。雪蕊琼丝亦堪赏，樵童蚕妇带归家。”这里的“茧漆花”指的也是白鹃梅。

    春天是个魔术师。三月中旬开始，它用自己神奇的手，将白鹃梅枝上错落有致的扁圆形小花苞，陆续变成一朵朵洁白的大花。其花直径可达3.5厘米，的确可称之为“大”，周边花朵比它更大的，也只有金樱子了。花朵大，花量多，此地分布又广，花开时节，一时满山似雪。微风吹来，花朵翩翩，好似白蝶在翠叶之间飞舞，煞是好看。

    细看白鹃梅整朵花的造型，就像是一把倒扣的白色吊扇。正中间是一个白底绿心的花盘，这是整朵花的点睛之笔，因为这颗绿心，整朵花都生动起来。其洁白大花瓣，按五等份镶嵌在花盘的边缘，每个花瓣连接处，长有三五个雄蕊，花盘的中央，则是一束五个雌蕊。花盘边缘绿色奶油般的那一圈，便是花蜜之所在。常常看到不少虫子趴在花盘边上贪婪地吸着花蜜，来来去去不经意之间，就帮白鹃梅实现了传粉。

    才见花正妍，忽惊子满枝。到了五月份，春花已谢，新叶苍翠，此时再去探望白鹃梅，会有新的惊喜。俯视绿叶之间，白衣飘飘的一朵朵小仙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浅绿色的小五星，敦实肥厚，与岭南的杨桃颇有点类似，这就是白鹃梅的嫩果了。蹲下身来细赏，这些有着五条脊的蒴果，感觉又如同船底的螺旋桨了，浙江植物志记载的一个别名“金瓜果”，应是形容白鹃梅这时候的样子吧。

    白鹃梅不仅可以赏花观果，有些地方还当其是一道美味。在河南植物志里，白鹃梅有两个别名：白花菜、龙牙菜，特别指明“嫩芽及花可当野菜食用”，估计大别山和桐柏山区的群众有此习惯。江南物产丰富，可吃的东西很多，香椿、荠菜、艾蒿、马兰、水芹都不错，没听说过有人将仙气十足的白鹃梅当野菜吃。不过，如果能够当作园林植物倒也不错，又可以为城市增添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