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是个由头,主要想去乡野间踏青。牧童的笛声、酒家的招牌已在村口等候多时,草长莺飞、山花烂漫,动身吧!在这“梨花风起”的清明时节。 从宁波城区到老家梁弄,不过一个半小时车程,城市的高楼从车窗里纷纷退后,山间的一草一木变得灵动清晰。下车后,深呼吸,田野里的空气是那样的亲切,即便是偶见的野草闲花,也各自独立不羁,含蓄有味,透着一股城市里少有的轻灵之气。四明湖畔,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水杉,呼啦啦长出了新叶,女儿说,杉树的叶子像小鸟的羽毛。这些羽毛在春风里颤动着,跃跃欲飞。 从家里走到山上墓园,步行约半小时。我很喜欢这段路,就这么随意漫步,看青山妩媚,看天空清朗,看远处四明湖清波荡漾,看阳光如诗般在地上翻滚,披洒在每一个角落,也披洒在我们的脸上和肩头,更洒满了心里。往山上去,一路看到各种花儿开得正盛。金黄的油菜花镶嵌在碧绿的田野上,很是绚烂,粉红的樱花一树一树开得热烈,洁白的梨花娇羞地迎着春风起舞,还有漫山遍野的映山红,那颜色真可谓“山青花欲燃”。女儿尤其喜欢映山红,因为把花蕊拔掉花瓣是可以吃的,味道酸中带点甜,不过吃多了可是要流鼻血的哦。 山上的墓园也沐浴在阳光里。今年我们顺应新风,以鲜花、果篮祭拜。大家对着长眠于此的先人默祷,哀思无限。事毕下山,又投入春天的怀抱。此情此景,我总有一种悲欣交集的感觉。一面是对往者的哀悼、对生命的感怀,一面是万物生长的新轮回对人心的治愈。清明,这般奇妙地糅合了“死感”和“生感”。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扫墓与踏青并行不悖、和谐交融,古已有之。明代刘侗、于奕正在《帝京景物略》中有对清明的一段描写,表明当时人们在扫墓的肃穆悲凉和游乐的欢欣明媚之间的自然转换:“三月清明日,男女扫墓,担提尊榼,轿马后挂楮锭,粲粲然满道也。拜者、酹者、哭者、为墓除草添土者,焚楮锭次,以纸钱置坟头。望中无纸钱,则孤坟矣。哭罢,不归也,趋芳树,择园圃,列坐尽醉。” 其实,也应当放开了胸怀。毕竟,“死”虽是个体生命的终点,但自然宇宙的背后仍然是四季更替、万物竞生、人类绵延不息的“生生之德”。个体的小小的“我”终将汇入到自然宇宙的“大生命”之中。乐天知命,就够了。 于是,喜欢自然的人,喜欢春天的人,喜欢阳光的人,喜欢生活和快乐的人,总是不会浪费这和煦的春天。就如我们,下山之后,便要进行答应女儿的一项任务——放风筝。这次选择开车去了四明湖畔的开元山庄,山庄与湖心小岛有桥相连,桥面宽阔,也无车辆进出,湖上更无树木遮挡,极适合放风筝。天开透蓝,风吹送熏,我们松开线,放风筝于万里云霄,小家伙兴奋地奔来跑去,纵情欢笑。 老家有幽幽青竹,郁郁葱葱,竹林深处,春笋破土而出。女儿早就惦记挖笋的乐趣,下午,缠着她爷爷去自家竹林里挖笋。一进竹林,小家伙就欢呼着扑向一颗1米高的竹笋:“好大呀!”“唉,这都长成竹子了,不能吃啦!”“怎么找到嫩的春笋呢?”“土壤往上面突起且有裂缝的地方,往往就有春笋,看这里。”爷爷果然有经验,没过多久就挖足了一篮子新鲜春笋。 竹林之中,听空山鸟语,竹箜传声,还有女儿收获新笋的笑声,别有一番情趣。环顾四明湖边,田野山林之中,有不少像我们这样的人,他们带着朋友,带着家人,带着美丽的心情,一样在春天里畅游,一样享受着快乐春光。 更令人惊喜的是,回宁波途中,不走高速,走了一条新路,偶遇一大片油菜花海,引得我们下车徜徉欣赏。夕阳下,金灿灿的油菜花与青山绿水交相辉映,让人流连忘返。不时有路过的车辆停下,人们走进花海,各种拍,一会跳一会蹲一会走远点一会没入花丛中…… 清明者,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正是一年春好处,让我们沐浴阳光,莫负春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