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晓燕           

    大姑娘就要出嫁了。花轿已经到了家门口，迎亲的鼓乐声也响个不停，可是她的耳朵上还没有穿过耳眼，怎么戴耳环呢？不戴耳环，怎么上轿啊？怎么拜堂啊？啊呀呀，快点快点，赶紧拿针来扎！这就是宁波老话说的“逢早勿打扮，上轿穿耳眼。”或者简单点说是“上轿穿耳朵”。

    其实，大家都知道，真正临到上轿时才想起穿耳眼，几乎是不可能的。从前的女孩子，小小年纪就穿耳眼戴耳环了，梁山伯不是也发现过祝英台的耳环痕吗？老话这样讲，无非是形容某些人做事马虎，平时不作准备，事到临头手忙脚乱。现在女孩子出嫁，不坐花轿坐轿车了，结婚戒指是要有的，耳环倒不是非戴不可，所以这句老话也讲得少了，代之以“临时抱佛脚，越抱越末脚。”

    不言而喻，不管什么老话新词，都是为表达某一时代的事物或现象而产生，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以常见的“友”为例，老资格的有学友、诗友、谜友、茶友、酒友、钓友等等；戏剧问世后出现了票友；麻将发明后又有了雀友，同时衍生出“三缺一，勿来伤阴骘”的老话。那么，为什么不叫麻友或将友，是不是怕被人误以为是麻油或酱油呢？这倒不是。其实这跟宁波方言有关。宁波人称麻雀为“麻将”，那一起搓麻将的就是雀友啦，麻雀的雀。而近年出现的微友、摄友、驴友、车友等，则反映了智能手机和数码相机日益普及，旅游探胜之风兴起，小汽车进入百姓家等新风尚。笔者觉得最好玩的是抖友，不是冻得骨骨抖，也不是吓得骨骨抖，而是指喜欢“抖音”（小视频）的朋友，呵呵。顺便说一下，阿拉老宁波形容发抖，专门有一句老话，叫做“脚娘肚弹琵琶”。

    最新出现、最具时代特征的友，当数“舱友”——这次在武汉抗疫前线诞生的方舱医院的患者。一声“舱友”，不但表达了患者之间“同病相励”的情谊，更包含了他们对白衣天使的感恩，对战胜新冠病毒的信心，以及对祖国的深深热爱……

    总之，语言反映了时代的风貌，并随着时代的发展与时俱进。100多年前，当欧洲人刚来到中国的时候，中国老百姓包括阿拉宁波人，都十分好奇。咦，这些人的鼻头咋介高？头发咋介红介黄？于是称之为“红毛人”，红毛人所用的洋酒瓶就叫做“红毛瓶”。看见有红毛人走过，有人还会探头探脑、指指点点。现在地球早就成了村，和外国人打交道勿要太平常哦。有的中国人自己也染了头发，成了“红毛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谁会再叫外国人为“红毛人”呢？简单一点，就叫他们“老外”好了；要不来一下谐音，叫他们“歪果仁”也行。

    老底子宁波人聚餐吃饭，费用分摊，叫做“敲瓦爿”。据考证，这种说法来源于小孩子过家家。孩子们找来沙子当作饭，采来树叶当作菜，还捡来小石头当作肉，再将瓦爿敲成几块，代替碗盏。您瞧，“敲瓦爿”真有些分摊的意思。分摊费用，现在叫做AA制。AA是Algebraic Average的缩写，意思就是平均，您是不是觉得比“敲瓦爿”容易理解？

    有一句宁波老话是介讲：“牙齿痛勿是病，痛起来痛煞人！”旧时民间有一类游方牙医，善于对付牙痛。他们行医时撑一顶大雨伞，既挡雨遮阳，又是做广告，成为一种特色，人们就称他们为“大雨伞”。如果有人牙齿痛，旁人会这样说：“这颗烂牙齿，让大雨伞拔拔掉就太平了！”虽然大雨伞看病方便，但是条件实在太简陋，太不卫生，时至今日，早已被正规的牙科医院取代，“大雨伞”这一称呼也随之退出江湖。

    有些人也许没听说过大雨伞，但应该听说过拖油瓶。旧社会带着前夫的子女再嫁的妇女，孩子会被人贬称为“拖油瓶”。其实这是由于音近引起的讹传，准确的说法是“拖有病”。旧时医疗条件落后，天灾人祸频仍，后夫为了避免纠葛，要在娶这个妇女时，立好字据，言明前夫的子女来时身体就有病，也就是“拖有病”，今后如有不测，与他无关。今天，这种明显歧视妇女，散发着封建气息的“拖油瓶”一词，早被人们唾弃，儿童都应被称为祖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