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体霓            

    家在上海铁路南站附近，买了张济南经上海开往宁波的火车票，时间为早上6时多。车票上是T字打头，到宁波票价为50.5元，将近5个小时的车程。

    我喜爱坐这班车，看景读书两相宜。这次带了李清志撰文并摄影的《铁道建筑漫游》，书中大部分内容是介绍日本的铁道及建筑,开本较平常书稍大，8万多字，图片有158幅，段落分明，随翻随阅。了序中说，搭乘火车到世界各地城市观看建筑，是最佳的建筑旅行观光方式。因为一般的建筑是以固定的方式存在，而火车本身却是一种移动式的建筑空间。移动的空间和静止的空间，构成一种神秘的邂逅。

    看到图片中吐着蒸汽的火车头，引起对往事的回味。不过，本书在引人怀旧的同时，还会激发你去乘车的兴致，觉得搭乘火车可以享受建筑空间的各项乐趣。一列火车可以是舒服安逸的旅店，也可以是美味温馨的餐厅，更可以是观看城市景物变化的电影院；火车中的座椅、空调、照明甚至卫生设备，同样需要建筑师的巧思去设计构想；最重要的是，搭乘这种移动式的建筑，摆脱了久住一地、面对一成不变的景物却无法迁移的厌倦感与烦躁感。

    翻看了几页，嘉兴站到了，除了广播报站，还有中年男列车员沿着走道一路提醒旅客，他操着浑厚的山东口音。车停在嘉兴老车站，看到月台上有卖嘉兴粽子的小推车。这种老月台，令人怀想昔日之景。在书中，作者亦常常在想，为何火车这种奇怪的交通工具，比起其他交通工具更容易令人产生内心情感的波动？是不是因为共同身处一个移动的空间中，有一种拥有相同目的地的亲近感？火车这种交通工具在地球上奔跑已经有几个世纪了，进入21世纪初，火车不仅未被淘汰，反倒成为地球上兼具怀旧与时髦气质的特殊交通工具。

    作者说，自己的外婆使用铁道十分频繁，她也懂得利用铁道外围设施。搭乘火车前，外婆会到铁路餐厅用餐，顺便在等候的时间里写几张明信片问候亲朋好友，然后在上车前托铁路餐厅员工寄出；有时也会利用这段时间发一份祝贺电报给过生日的孙子，让收到的人惊喜不已。这种善于利用铁道与邮务、电报的生活风格，充分显示了她对现代生活的适应与乐在其中。

    旅途生活让人兴奋。作者写他父亲年轻时乘船登岸转车，天气十分寒冷，在港口旁的小料理店里喝过一碗热腾腾的味噌汤。从此，“那香气四溢的回忆就一直在父亲的脑海中萦绕”，日后不断提起，似乎那汤是世上最好喝的汤。作者的祖父、父亲都是火车的爱好者，耳濡目染之下，李清志在20多岁时就出版过关于铁道文化的书。他在学生时代，一有空便跑去坐火车、拍火车，甚至还寻访到了小学课本中小女孩救火车的故事发生地。

    读至此，火车缓缓驶进杭州站，想起苏堤上有6座桥，依次为：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和跨虹。儿时所记，倒很牢靠。车又前行，窗外高楼林立。过钱塘江，远山近水，目不暇接。

    过绍兴乡间，有一条大河，波光粼粼。记得过去在绍兴站月台上买过霉干菜盒饭，十分可口，盒子是纸板做的。书里《铁道迷的魔幻档案》那一节讲，某地的铁路方重新贩卖怀旧排骨铁盒，出现供不应求的轰动盛况。

    10时30分，车至庄桥站，临时停车半小时，在车内购高粱饴糖一袋。翻看书中图片，为镰仓老街杂货店，老旧的木门，明亮的移窗，柜上大玻璃瓶里的糕饼坚果，吸引了我的目光。我不禁回想起，夏日斜阳时分，下班经甬城开明街，走进烟杂店，嗅到淡淡的草席、蒲扇、蚊香气息，感到“永以为好”。

    11时10分，火车正点到达宁波站。出站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