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 民间俚语,对脚趾头多有赞美。比如某人颟顸自负,吹嘘自己能够“空盆变蛇”“念咒穿墙”云云,底下就会有人讥讽:骗人,脚趾头扳扳就晓得不可能。还有一句使用频率更高: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趾头知道。在这里,脚趾头仿佛是有思想的,能够识别鞋之优劣。 为了脚的舒服,你得拥有一双合适的鞋子,既不能严丝合缝,也不能松松垮垮。比如说你脚板宽,偏偏喜欢尖头皮鞋,那就够你受的。有的女子爱美,脚蹬“恨天高”招摇过市,我就暗自为她的玉足叫苦。美观与舒服常常难以两全,许多人生活中遇到过这样的窘境:花血本买来一双靓鞋,穿在脚上紧绷绷,好似“裹素鸡”,穿着难受,弃之可惜,最后只好束之高阁。也有人寄希望于用脚趾头把鞋帮慢慢撑大,终于有一天脚舒坦了,可苦头已经吃了不少。生活的经验告诉我们,选择鞋子时,必须充分考虑脚的长短、宽窄、胖瘦。 我在市郊洪塘当过短暂的末代知青,农闲季节,经常看到农民穿着布鞋蹲在墙角或晒谷场抽烟晒太阳,而此刻,他们的妻子多半坐在家里缝制布鞋。农妇做布鞋,先是将糯米之类烧煮、捣成黏稠的糨糊,涂抹在碎布料上,贴在墙壁或门板上,晾干,一针一线纳成鞋底,然后缝上崭新的黑布鞋面。布鞋柔软、轻捷,穿着它走路,如行云流水。 在生活艰苦、物资匮乏的年代,布鞋、皮鞋属于奢侈品,人们大都穿生硬的塑料凉鞋或破旧的球鞋,赤脚也是常事。我师傅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当上生产队小队长后,赤脚带领大家下田前,腋下总是夹着一双半旧不新的“解放鞋”,途中碰上硌脚底板的石子路,才会把鞋穿上。到了田头,师傅小心翼翼把“解放鞋”放在田塍上,干活时眼睛的余光不时警惕地飘向鞋子,生怕鞋子蒙受不测似的。 我儿时与小伙伴们玩耍,赤脚也是正常现象。那时的孩子可不像现在金贵,父母也没有一颗玻璃心,任凭儿女野蛮生长。孩子们穿鞋穿衣,大多是“新阿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破阿三”。一双鞋子或一件衣服,不穿到破烂绝不罢手。小时候,一双鞋子轮到我享用时,基本上已处在崩溃前夜,没穿多久,成长中向往自由的脚趾就像笋芽一样钻出鞋头,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母亲总是默默地把破鞋洗净、晒干,用厚实的布缝补开裂的洞,然后交给我继续穿。没过多久,鞋子又长出新洞,母亲“故技重演”,直至鞋子分崩离析。 从那时起,我就盼望着有朝一日挣到钱后,一定要先买双好鞋让脚过上幸福日子。 去年去日本旅游,为了买到一双正宗德国产的阿迪达斯帆布面料休闲鞋,各处寻觅,最后在福冈杉井奥特莱斯一间不起眼的专卖店如愿以偿。这双鞋透气,保暖,暑寒皆宜,鞋底耐磨,鞋面不掉色,如今还像新的一样。 我喜欢走路、骑行,这就对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些著名品牌鞋子,比如法国的“马飞仕图”,美国的“老人头”,真还不是徒有虚名。价格虽然偏高,但材质、工艺不俗,穿着合脚、舒适。人这一辈子要走很多很多的路,我不想委屈我的脚。你说一双鞋紧扣着脚,岂不成了塑料脚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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