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立 在上海工作后,才意识到和父母在一起时间的宝贵。趁着假期,乘兴同游。家里有两个“司机”总会引发美好的争执,我想让父母欣赏沿途的风景,因此掌舵;母亲怕我累,总提出换父亲开车的想法。 欣赏着路边的春色,聊着世间万物。思绪还留在一家人的拌嘴中,车已经到了宁海的强蛟,真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沿海小镇啊。眼前的一个个晾晒架子,晾着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海苔,空气中弥漫着海边独有的咸腥味。往远处看,几艘小船在海面上懒洋洋地漂着,时间走到这里,仿佛变慢了。 拍几张照,翻翻小镇的宣传册,即便只领略了小镇的大概样貌,也算是不虚此行。时间一晃到了晌午,我们三人去了边上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吃饭。 一番游山玩水后,几个普通的小菜也能让人感到满足。正吃着饭呢,一个小孩敲了敲门,一家人走了进来。店老板招呼道:“你们终于来啦,饭菜早就烧好了。”说完,店老板把热腾腾的菜端到了最大的桌上,问那个小孩:“想喝什么饮料?和我家孩子去隔壁的小店买吧。”两小孩笑嘻嘻地接过钱,跑出门外,一个还差点被门槛绊一跤。两家父母相视一笑,坐在椅子上乐呵,开始摆盘斟酒。觥筹交错中,我们三人的气氛也被带动了起来,仿佛有了乡下大桌菜过年的感觉。由于疫情的影响,今年的亲人团聚少了许多,倒是在这家小饭店里,有了“斯是陋室,惟家人则开心”的感觉。 饭后消食,我们优哉游哉地晃荡在弄堂里。父母走在前面,我跟在后头。温和的阳光照射在父母的背上,像是给他们披上了一件风衣,我赶紧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 时间尚早,我们开车去了乡下的奶奶家。门口支着炉子,锅里烤着笋。奶奶说,“这是给重庆亲戚寄的笋,他们又馋啦。”我笑嘻嘻地向奶奶问好,掀开锅盖,吃了一块油焖笋,还是儿时的味道。 奶奶看我来了,便进屋拿零食。我坐在炉子前的小凳子上,玩起了烧火。我从小喜欢烧火,尽管大人总说小孩烧火半夜会尿床。奶奶抱着饼干、瓜子,招呼我吃。我一边说不饿,一边拆开了一包饼干。奶奶转身继续给炉子摇扇子,我发现奶奶的脸好像肿了,又添了几缕白发。唠叨完家常,又聊起一些伤感的话题。奶奶叹着气说:“要是你阿爷还在就好了,你阿爷听说你要来,一定会坐在门口拉二胡,等着你。” 父亲听了长叹一声,“老爹要是以前不抽烟、少喝点酒就好了。”爷爷去世,是因为得了很重的肺病,早些年抽了太多烟。我想,这或许是父亲戒烟的原因。 一阵暖风吹走我们的伤感,还吹来了一位“客人”,奶奶的第二个儿子。叔叔得知我们一家都来乡下,也来凑个热闹,顺便带一些刚出锅的油焖笋回家。 叔叔和父亲在一起总有无限的话题,他俩正讨论着奶奶家的改造呢,看到我走了过来,又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父亲说:“儿子,你已经工作了,可以向叔叔讨教几招为人处世的方法。” 我总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所以既会虚心地向别人讨教生活经验,也会选择性地予以接受。叔叔是一个很酷的人,可能是因为他是我爸的弟弟,我总觉得和他之间没有代沟。有时候会希望自己也有个弟弟,和小自己几岁的弟弟一起玩应该会很开心。 炖着的笋越来越香,奶奶准备把笋装到碗里。兄弟俩见势,一个去厨房拿碗,一个用大勺子往碗里灌笋。笋实在太多了,奶奶就说你们用塑料袋装一些去吧。叔叔开心地笑了起来,仿佛已经在晚饭桌上吃到了笋。 在奶奶家,我不是小孩,父亲与叔叔才是小孩。母亲不得不在他俩的欢声笑语中提醒一句:“该回家了,要做饭了。”两个“小孩”才恍然大悟一般,与奶奶告别,各自开车回家。 外公暂住我家,对于我偶尔回家,外公也是满心欢喜。父母去买菜了,我和外公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聊天。外公会问我上海这上海那,上海应该是他们那一代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吧。 外公90岁,仍喜欢外出和人聊天,讲他的几个孩子,讲他的几个孙子,外公以自己的后代为豪。出门时,外公会戴上他的假牙,滔滔不绝地向他的同龄人讲述他的后代。 和我聊天时,外公没有戴假牙,气势似乎没有那么足。我总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情绪、状态的开关,假牙就是外公的开关。我也乐于向外公分享我的故事,因为听后辈的故事也是外公的人生乐趣。 父母回来了,买了好多菜。父母笑着对我说:“今晚外婆也会来吃饭。”外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惊慌。外公和外婆离婚10多年了,虽然外婆经常来我家吃饭,但外公还是有些许的神色变化。 外婆到我家只要坐15分钟的公交车。外婆年逾八十,嗓门仍然洪亮。我架不住外公外婆连番的嘘寒问暖,跑到厨房帮父母做菜去。饭桌上我又是主角,都在给我夹菜,都在问我工作。其实我更喜欢默默地吃饭,看着两对老夫老妻拌嘴。 生活琐琐碎碎,在琐碎中总会泛出一些光和暖意。以前讨厌父母的唠叨,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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