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萍 当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念自听时,宁波人会调侃:“你在念猫经?” 猫静下来时会发出低沉的呼噜呼噜的声音,这就是“念猫经”。很多人认为那是猫在打鼾,其实不然。那是假声震动时发出的声音,表明心情愉悦、放松。也有科学家说,那是猫在自疗,这种由喉头发出的呼噜声有助于它们疗治骨伤及器官损伤。猫常常爬树上屋,蹿房越脊,从高处跌下来,因为尾巴有平衡功能,又有完善的机体保护机制,一次次,总能化险为夷。所以,有话说“猫有九命”。另一句话是“好奇害死猫”,意思是说,猫既然这么命大,害死它的只能是自己的好奇。平常,猫总爱东闻闻西嗅嗅,就像人好奇,不时在探索什么。 对于猫,世人似乎有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一种,宠之爱之。在爱猫人的眼里,猫柔顺、机敏、娇憨,充满灵性。另一种,却非常厌憎。他们认为猫阴险、狡诈,连眼光都是冰冷的。 有两段关于猫的“公案”,让人印象深刻。传说武则天特怕猫,她禁止在皇宫里养猫。因为,在她成功地除掉王皇后和萧淑妃这两个情敌兼政敌后,曾经用权势,“遣人杖王氏及萧氏各一百,断其手足,投酒瓮中,曰:‘令二媪骨醉!’数日而死,又斩之。”萧淑妃临死前咬牙切齿地咒她:“阿武妖猾,乃至于此!愿来世生我为猫,阿武为鼠,生生扼其喉。”于是,这就成了武则天的心病了,甚至做梦都会梦见猫来咬她。 还有一则是关于钱钟书和林徽因的。据说钱钟书、杨绛夫妇在清华时,和梁思成、林徽因比邻而居,两家都养猫,猫真成了“爱的焦点”。可那两只猫经常打架,于是,钱钟书特备一根长竹竿,半夜里,一旦听见猫儿叫闹,就急忙从热被窝里出来,拿了竹竿,赶出去帮自己的猫儿打架。后来,钱钟书写了小说《猫》,有人怀疑他影射沙龙女主人林徽因和她的朋友们,也有人为之辩护。虽然,杨绛引用钱钟书自己的话劝他,“打猫要看主妇面”,但究竟两家是否因猫而心生嫌隙,不得而知。 宁波方言中,对猫也是褒贬不一。 猫大概是怕冷的,一到冬天,就会躲到灶间。一则灶间暖和,二则灶间总有吃的东西。猫蜷缩成一团,钻进灶洞里,结果弄得灰不溜秋的。于是,就有了“偎灶猫”之说,常用来比喻懒散、萎靡不振的人。英语中,老年人为“old man”,而宁波话叫“屙而曼”。这个“曼”就是方言中“猫”的发音。屙,在宁波话中有拎不清且执拗之意。一听“屙而曼”,脑海里就是“偎灶猫”一样猥琐、糊涂又固执的老头形象。还有一个词,叫“惹厌猫”,比喻让人厌烦的人,且指的是女性。这大概跟神话中猫总是以女性身份出现且叫春时声音又极其高亢、烦人有关。 但是,也有把小孩比喻作猫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有句话,叫“打煞猫不离灶”,意思是不管主人怎样呵斥、惩罚,猫仍然要到灶间去。这也好比自己的孩子,虽然常常教训,打之骂之,却有着浓浓的亲情。还有,经常缠着父母的孩子,被笑骂作“绕脚猫”。假哭的,被称为“假叫猫”。小孩子的脸脏脏的,大人就骂“看看你那灶猫屁股”。 还有一个有趣的词,周时奋《活色生香宁波话》中写作“烂眼丑貌”,是指人面貌丑陋,而有的地方写成“烂眼秋猫”。窃以为,“烂眼秋猫”更生动、确切。因为,在宁波话中,这两个词音相近,在我的家乡慈溪,根据发音,似乎是“烂眼秋猫”。秋天出生的猫,眼睛烂的多,春狗秋猫,都是不容易养的。 话说“藏猫”是捉迷藏,那么,“弶猫”呢?那就是暗中埋伏,想来个突然袭击。弶,是捕捉老鼠、雀鸟的工具。“卖猫”则是用种种托词拖延时间,甚至借故不参加理应参加的行动。 猫,还真有一本“猫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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