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会儿,宁波的冷饮店都是国营的,且少得可怜,用手指头一扳就能数过来。开在开明街的人民浴室,一到夏天就变身为冷饮店。鼓楼附近也有一家,我们叫它“天宁冷饮店”。“人民”和“天宁”是当时市区里规模较大、地段较好的吃冷饮地方,顾客一拨接一拨,桌子频频“翻台”。住在西乡那只“角”的宁波人,大多会光顾天宁冷饮店。自然,对于当年的孩子而言,吃冷饮是件奢侈的事情,去之前常常兴奋得睡不着午觉。 冷饮店里,冰镇甜力糕是我的最爱,以至于今天一想起它,仍然舌下生津。甜力糕状似现在的木莲冻,但口感比木莲冻来得“凝结结”。甜力糕7分一份,价廉味美,颇受大众欢迎。它通常用宁波本地山粉加水加绵白糖和少量色粉,按比例搅拌成稠糊,待冷却,放入冰柜;凝固之后,用长条形的西瓜刀把它们切成七八厘米见方的块状物,放在盘子上出售。 记得13岁那年暑假,我与小伙伴阿峰、阿杰结伴从位于西门外的老宅沿着西郊路,过西门板桥,穿望京路,再顺着中山西路,走了三站多路,直抵天宁冷饮店——省下乘坐公共汽车钱,就为了吃冷饮。入店,只见两台沪江牌吊扇正卖力地快速转动,将冰柜上方的冷气传送到店堂各个角落。几张八仙桌有序地摆放着,每张桌子配四把长条板凳,顾客满坐,我们只好站着静候。 “先把冷饮点好吧。”我提议道。 我们三个把父母给的零花钱从各自裤兜里掏出来,交给年长的阿峰。“点一碗西谷米、一杯果子露、三块甜力糕、三只冰淇淋……”我们指着店里的价目表,有商有量地告诉服务员。 翠绿色的冰淇淋球,装在搪瓷碗里,一只碗盛一只,戴白帽子的服务员端来时上面还冒着缕缕冷气。冰淇淋甜而不腻,有一股牛奶和鸡蛋香,像是今天哈根达斯的“雏形”。冰淇淋球易融化,故而最先被我们“消灭”。吃完,阿峰拿来两只空碗,把西谷米一勺一勺地均分,大家相视一笑,继续开吃。少顷,分喝果子露。这是一种酒红色、比汽水好喝的饮料。几口下肚,就会打出一个舒服的嗝。压轴美味是我最钟爱的甜力糕。我习惯用铝皮调羹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割成几小块,舀起一块,送入口中,一股透心的凉意顿时溢满口腔,继而从鼻腔飘出,接着肚皮也觉得凉爽爽的了。 后来,宁波街头巷尾不少店铺内出现了半米多高的小型冰柜,盛夏时节,出售“紫雪糕”和易拉罐等饮料。“紫雪糕”是一种外头裹着一层巧克力的新式棒冰,四角五分一支,后来涨到五角。咬一口,外酥内绵。 上世纪90年代,我进单位工作了。每年盛夏,食堂就会向职工们免费供应冰绿豆汤。一到下午,大伙都很兴奋,呼张三唤李四一起拿着大号搪瓷碗或搪瓷杯去食堂排队,等候大师傅往碗里、杯里打上一勺冰镇绿豆汤。个别眼头活络的会悄悄与大师傅搞好关系,那样的话,给的就是一大勺。有一次,我有事晚去,大师傅笑眯眯地把铝锅底的冰块绿豆全给了我,我激动得连声道谢。那时的夏天没有空调,快被热昏的我们捧着冰绿豆汤回办公室慢慢享用,然后心平气和地把手头的活儿干好。 夏日炎炎,回想当年吃冷饮的情景,会平添一份凉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早年白糖冰棍,4分一支,绿豆棒冰5分一支,奶油棒冰一角一支,还有一种开胃通气的海狮牌果味汽水,1角2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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