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记忆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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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8月2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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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缸


天水缸(柯以 摄)

    仇赤斌 

    

    儿时,阿娘(奶奶)家的院子里有两个大水缸,专门接屋檐流下来的雨水。因为是天上落下之水,也叫天水。

    那时候冬天冷,结冰是常事,阿娘每每担心,结冰时会把大水缸给冻裂了。不是在上面加一个竹制的盖子,就是在水缸里插一根竹竿。这样倒是方便了我们玩冰,等边上的冰松动的时候,拿着竹竿把整个圆圆的冰块提起来,像是一面大锣。我会再拿上一根木棍,假装是敲锣的木槌,手提着冰,四处转悠着去炫耀。当然不是真的敲下去,否则冰就碎了,直到玩腻了,才真敲碎。

    雪融化的第二天早晨,屋檐下一定会挂着长长的晶莹的冰凌。扳一条下来,在手中比画着,像是握着锋利无比的宝剑,觉得自己是个大侠客。可是一碰,冰凌马上就断裂了。不过没关系,可以继续去拿,反正屋檐下有的是。有人说这是冬天里的棒冰,我试过用牙齿去咬,只是嚼两口就受不了——这冰凌实在太冷了。如果阿娘看见了,就喊:“阿斌憨大,这吃不来噢。”

    春夏时节的天水缸最好玩。我在里面养过野生的宠物,在乡间能捉到的一切活物,我都往里面放。比如泥鳅、黄鳝、田螺、螺蛳、河虾,甚至是河鲫鱼,有时养多了,会把水弄脏,阿娘就会有意见。初夏时,我看见水中有很多上下垂直游动的小虫子,像跳舞一般。就问:“阿娘,这是啥?你刚养的吗?”奶奶摸摸我的头,说:“小憨大,谁会养这种东西啊,这是蚊子的幼虫,蚊子在水里产卵孵化的。”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种幼虫叫孑孓,名字很拗口。这时我养的宠物们,就发挥作用了,尤其是泥鳅,特别喜欢吃孑孓。毕竟是遇到活物了,平日里除了我偶尔喂几粒米饭,它们吃不到啥东西。

    在没有自来水之前,天水缸里的水是有大用处的,烧水、做饭、做菜,都用这个。刚下过雨,水有点浑,还不能喝,要让水沉淀几天,变得透明了,才舀取上层的水,用木桶提到厨房的水缸里。如果天老是不下雨,水用完了,就要到河里去挑水。爷爷体弱,我还年幼,挑不动。都是父亲或是叔叔来挑水,好在奶奶家离村里的内河很近。河水不是很干净,需要在里面加一些明矾,使之澄清。明矾加了后,水缸底部有时会积起一层泥灰,有专门的抽取工具。记得是一根长长的中空的竹筒,爷爷把它慢慢地伸到缸底,用嘴巴吸一口气,提起,把脏水倒在缸外。

    天水是活水,院子里种的花草和瓜类,浇水都要用它,这是傍晚时我最爱干的活。草木将雨水、露珠和所浇的天水,全部吸收,变为绿叶、花朵、果实,一切皆是有用的。初夏时,浇水后的草木,疯狂生长,却又静默无声。

    如今,天水缸很少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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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