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 水 之前看过管虎导演的《冬至》《生死血符》《老炮儿》等影视作品,《八佰》一片延续了他鲜明的艺术风格。 《八佰》的故事观众大多耳熟能详,乃是国民革命军88师第524团副团长谢晋元指挥坚守上海闸北区四行仓库的一场顽强抵抗战。影片一开始,是镜头快速推进的大片麦田。麦田和天际的交汇处,是硝烟笼罩下的上海。然而就在我们还没看清片中人物的面孔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狡黠的老鼠、猖狂的乌鸦,以及废墟上的焦土、瓦砾……寥寥几个镜头,《八佰》便将观众带进那个“国破山河在”的民族危亡时刻。 导演在《八佰》中采用了多种对比手法。如苏州河两岸霄壤之别的“天堂”与“地狱”:此岸是在日军火力进攻下,孤军奋战的四行仓库守军战士;彼岸则是霓虹闪烁、歌舞升平,戏场、舞场、赌场中人声鼎沸的公共租界。事不关己的英美人士更是高举望远镜“隔岸观火”。日军和“八百壮士”(四行仓库中只有四百二十名士兵,为壮声势,谢晋元对外宣称有八百壮士)的数量差距为另一重显著对比。片中,某外国记者问谢团长:你们的这种抵抗固然英勇,可终将失败。既然如此,抵抗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回答之声刚毅且坚定:“这里是我们的家!” 《八佰》细节上的不少安排显示了导演的艺术匠心。譬如租界区戏台上一开始传出的是浮靡之曲,后来戏码换成了《挑滑车》《长坂坡》。前者说的是民族英雄岳飞率军抵抗金兀术,后者演的乃是赵子龙“单骑救主”。这些鼓舞士气的戏分明就是唱给对岸将士们听的。管虎还热衷于在影片中加入夺目的意象。像《老炮儿》中有只突兀的鸵鸟那样,这次《八佰》里窜出了一匹健壮俊美的白马。在十三岁战士“小湖北”的幻想中:夕阳之下,山河壮美,那身跨白马的正是一身扎靠的大英雄——常山赵子龙。这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场景与其说是“小湖北”的憧憬,不如说是管虎的想象,它无声诠释了古往今来,中国军人身上一脉相承的那份为国尽忠的情怀。这匹马后来还被赋予了现实功能:日军指挥官要求和谢晋元谈判。“小湖北”问谢晋元:“他骑着高头大马,你(难道)就走着去啊?”然后影片出现了下一个镜头:谢晋元戎装白马,威风凛凛,飒爽英姿力压日本军官。 电影说到底是一门艺术,所以即便是展现无比残酷和惨烈的战争场景,优秀的导演也总能熟稔地找到艺术和现实无缝对接的关键点。《八佰》的真实性和笔者此前看过的部分抗战影片不可同日而语。以前的片子中,我方将士总是打不死的,总能以一当十地消灭敌人,牺牲前的最后一刻还能与亲人、爱人见上一面……《八佰》没有,它客观真实,一幕一幕皆是蓦地中弹,瞬间殒命……炮火无情,孰能幸免? 当然,该片也有碧玉微瑕之处:年轻战士树生浑身绑满手榴弹自五楼跳下,和试图靠火力爆破进攻仓库的日军同归于尽的桥段,本来可以拍得无比震撼。但不知何故,此镜头竟是从仓库由内往外拍摄,故而“平淡”不少。最后全军撤退的场面则拍得过于血肉横飞。或许管虎是想在结尾处增强些战士们前仆后继的壮烈感吧。可如果按照影片中日军的扫射密度来看,余下的士兵没有几个能撤退成功。还有铁丝网内的百姓向战士们伸出手去的镜头,包括他们泪盈于睫的特写,像MTV,有失水准。 但总体而论,《八佰》是一部具有相当真实性和感染力的爱国主义力作,拍出了这场象征价值远大于军事价值的战役背后的意义。今天当我们重新回首这段弱国被欺的痛史时,最强烈的感受莫过于:唯有铭记方可时时警惕,唯有自强才能真正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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