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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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9月0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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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树

    

    

    老 青

    

    身边物事不知不觉中在消失。大到一个朋友,小至一把钥匙。

    惦记起楝树。以前举目可见的楝树,现在想要找到一棵不容易。

    也想不出楝树为什么少见了的原因。

    在我鄞东老家,楝树实属寻常,路边屋角,田头河畔,随处可见。树干常常不太粗,树貌普通,但会长得高大。很少看到成群的楝树,多是一棵两棵矗立着。春暮时会开细细蓝蓝的花,当时我没有为楝树的花停下过脚步,不记得那花散发出怎样的味儿。楝树引起孩子们的注意,是在秋季,楝树已然结满了绿色的小果子,我们称为“楝树果”(果,用老家话读鼓),它小而干净,硬度适中,天然的“打仗”利器:把楝树果装满口袋,与小伙伴们互砸。如果楝树果裂开,则有刺鼻的苦味扑面而来。

    楝树枝脆,攀折时容易断裂。老家童谣:“楝树炼煞人,桑树救救命。”“炼”,宁波土话,意为摔下来。同样常见的桑树富有韧性,土方里桑树皮还能治骨伤。

    高中时参加割早稻,队间门口的几株河边树,就是楝树,树枝上挂着社员担来的饭篮,空气流通,饭菜不易发馊。晌午,大家结束了一上午的劳动,吃瓜,用饭,然后或坐或躺在楝树下。四周无边际的农田,烈日当空,楝树荫下或许有野风吹过……这片刻的休憩,直催人甜甜睡去。

    到冬天,楝树叶子掉光,果子仍一串串挂着,干瘪、泛黄。需要锐利的北风,才能把楝树果完全打落。

    老家徐同学家后门,有一棵野生楝树(自己长出来的),因为挡道,老徐把枝丫砍光只剩半截主干。以为它将死,谁知年年长新枝,越长越大。几年前村里要修路,才不得已把树移除。

    老徐告诉我,他家里传下来的几条木凳,及火柜,都是用楝树木打成的。

    我回老家的次数少,就告诉徐同学,今后如果看到了楝树,随手拍照来让我看看。

    过去了好久,徐同学回复,一时没发现楝树,他需要慢慢找。

    如果打开历史书,会发现楝树其实高级得很。在中国古典美学意象二十四番花信风中,楝花与牡丹、梅、水仙等名花列一起。南朝《荆楚岁时记》:“始梅花,终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风。”当楝花开放,已是春尽时节。宋代谢逸《千秋岁》词云:“楝花飘砌,簌簌清香细……人散后,一钩淡月天如水。”这里面隐含着对春天逝去的惆怅。

    楝塘,宁波东五乡古镇曾经的一处名胜,就因为家门口种着两棵大楝树,亭亭如华盖。此屋系当地望族李氏别墅,位于汇纤桥东,紧邻后塘河。植楝树者为明代中期的李正华,他说:“楝,苦木也,吾以此示子孙。”到明末清初,楝塘的主人成了李邺嗣,他写下了著名的《鄮东竹枝词》,其中有一首记自己的家:“客来定说访天童,小白河干纤路通。每过吾门常指顾,一船吹满楝花风。”诗后自注“寒家门植双楝,故名楝塘”。

    五乡的楝树现今还有吗?

    日前,横溪王国明兄听说我忽然对楝树感兴趣,甚惊诧,他告知在亭溪岭山脚依稀看到有几棵,但不能确定是否楝树。既然如此,我打算等秋凉,去横溪转转,爬爬亭溪岭,并看看岭下究竟有没有长着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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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