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毅

    夜幕降临，照例去日湖散步。屈指一算，在湖边生活两年有余，对那一泓碧水，以及湖畔风姿娉婷的芦苇与荷花，竟有了迷恋。尤喜夏夜从湖面上飘荡过来的清风，从身上沁入心底。

    穿过路口，日湖已在眼前。突然觉得面门上扑来丝丝凉意。抬头一看，天上月朗星稀，并无雨意，仔细一瞧，原来路旁灯杆的顶部，曾几何时安装了一排喷头，水雾正源源不断地喷将出来，似一小片迷蒙烟雨，在半空飘散，洒在周边花木之上，然后露珠般在绿叶上凝结滚动。这可真够新鲜的，一盏路灯好比一台“室外空调”，给城市除尘降温减燥。几位路人像我一样举头观望，并掏出手机拍照，脸上露出几分小惊喜，大概也觉得稀罕吧。

    这种人工喷雾法，不知道是谁的神创意，但起码让我觉得，这座城市的建设者和环境营造者，很有智慧，单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创意，便让“钢筋水泥的丛林”，弥漫起淡淡的温情。

    因为工作需要，我时常背负行囊，奔走无定，算起来已在国内的七八座城市工作、生活过。宁波这座城，不南不北，不大不小，驻足此城日久，我觉得她像宁波菜那样值得细细品味。

    上世纪90年代末，我出差到宁波。天上下着大雨，车在市区里行驶，我发现许多十字路口，搭有雨篷。骑自行车的人，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躲开了大雨浇头。小雨篷大作用，除了避雨，还能夏遮骄阳，冬挡飞雪，给人安全感。也许是我孤陋寡闻，当时在其他城市，没见到过这种街头设施。问同车者，他们也都摇头。可以肯定，在十字路口搭雨篷这件事，宁波即使不是首创，也是先行者。

    那时，我仅将此归结为南方人的心细如发，注重城市管理的别出心裁。因为单凭一件事，还不足以证明一座城市亲民的整体理念。

    后来，又有几次到宁波出差，每次来，都有新的发现。比如，修建了许多跨江大桥和立交桥，桥的边沿，装饰着一盆盆花草，绿油油的枝叶，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风中婀娜绽放，给单调的桥体增添了姹紫嫣红的春色。又如，日湖的一隅，竟铺出一个大型的人造沙滩，成为夏日里市民嬉水的好去处。宁波的江边或海滩，多泥涂，不好嬉水，人造沙滩弥补了这个不足。再比如，我时常漫步的人民路，小小的窨井盖上铸有“1844”字样，开始莫名其妙，一查典故，方知这是宁波开埠的年份。以这种方式告诉路人宁波的历史，传递的岂止是历史与人文，还有“走千里路，读万卷书”的理念。能够小处着力，必定大处有成，难怪，宁波人杰地灵、藏龙卧虎、英才辈出。

    如果仔细留意，宁波在细节的点化上，是颇具匠心的。穿过古老的小巷，原本破败的老墙，被绘上各种图案，或大或小，或庄或谐，有山水花草也有人物卡通，虽是涂鸦，却让残垣老巷焕然一新。经过工地，宁波不是圈个围栏了事，而是每一格都喷绘出装饰画，工地上机器轰鸣，尘土飞扬，有了这些高山流水映入眼帘，竟让人少了许多烦躁。环境的美化，就是这样一笔一笔细腻地勾勒出来的。

    刚刚听说，宁波又有了新的目标，要打造几处“城市客厅”。这样的“客厅”，自然是露天的，不需要遮阳伞，甚至不需要石凳和长椅，市民和游客大可席地而坐，随意歇脚。客厅的主要功能是休闲，让人舒适地安放灵魂和心情。可以肯定，这将大受欢迎——谁能拒绝白天的阳光和绿地，夜晚的清风和星月，还有男人们热爱的足球和啤酒呢？

    有人说，城市愈大，愈让人感到孤独。更有人戏言，“小区无知己，比邻若天涯”。有了“城市客厅”，可以无拘无束地谈天说地，或许又是一个朋友圈。

    城市给市民以温情，市民还城市以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