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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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9月2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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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学壮行 莫负光阴

    初中35周年的同学聚会,我得以再次来到母校——灵山书院。

    灵山书院,历史悠久,由先人邬斝捐田一百亩选址灵岩区邬隘村东面,始创于清嘉庆九年(1804年),是原镇海县最早的书院。1983年,我进入学校大门,开启了我的中学时代。此时的学校已几易其名,叫作镇海县邬隘中学,到1985年镇海撤县设区,又改称滨海区邬隘中学、北仑区邬隘中学。

    初中3年的时光,在每个人一生中占的比例并不重,但记忆就像一张滤砂网,总能网住金子一样闪亮的美好与诗意。

    印象中学校大门朝北,走进校门首先看到的是旧楼,西式的两层小洋房,红顶,有花园有露台,门和窗都是厚重的,用精致的弧线勾勒,透着古朴。校史上说,此楼建于1924年,当时的灵岩区教育委员虞凌芳拨用灵峰禅寺5万银圆香金建造的。当年灵峰禅寺香火鼎盛,但取香火钱用于本乡的教育,实属“别出心裁”,也颇费了一些周章,与当地的僧人、士绅斗智斗勇,才有了这在当时、当地堪称一流的钢筋水泥结构的西洋式校舍。1941年入侵日军在浙东沿海一带狂轰滥炸,楼房被炸,我们看到的旧楼应该是幸存下来的一部分。

    老师们的办公室,校长室、教导主任室都在旧楼。旧楼的花园里有一棵高大桂花树,亭亭如盖,每到金秋时节,丹桂飘香传出好几里地外。每年掸桂花是学校的一桩盛事,树下铺了晒谷子的篾簟,用长的竹竿轻轻敲打桂枝,金橙橙成熟的桂花簌簌落下,收集起来的桂花足以装满农家盛谷子的箩筐,掸下的桂花是老师们的一项金秋福利。

    新楼是混凝土三层的建筑,学生的教室都设在新楼。旧楼在东,新楼在西,中间隔着操场。提到操场就会不自觉地想到我的同桌红飞,仿佛中学时的操场就是为了安放红飞这个人物而特设的场景。红飞是靠近灵峰山脚下的林头方人,山里孩子精干伶俐的模样都被她占了。记忆中,红飞常会采摘一些山里的野果子与我分享,覆盆子、野毛栗等等,都是我以前没见过的稀罕物。红飞体育极好,长跑、短跑都在学校里数一数二,就连铅球、标枪等力量型的运动项目也是名列前茅,学校运动会总能拔得头筹,甚至还代表学校去参加区、市级的比赛,是我初中时代心存羡慕的几个人之一。老师和同学们都认定红飞以后肯定会成为一名专业运动员或者体育教师之类的。然而当我再次见到红飞时,她已是一位略显肥胖的社区干部,所从事的工作跟体育没有一丁点关系,从她的体型分析,她现在应该很少运动。

    关于操场的另一个记忆,我们的毕业照是在操场上拍的,背景就是我们的教室新楼。印象中的新楼高大气派,但如今回过头来看照片,发觉高楼并不像记忆中那样巍峨。

    学校图书室是我经常光顾的一个地方。那时,利用中午的时间,有时就能看完一本书,然后,赶在上课前去换借另外一本。图书管理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老师,那时的图书室不像现在敞开式的可以自由取阅,图书室跟那时的商店是一个模式,书本陈列在那里,你要哪一本需要里面的管理员帮你取出来,有时感觉内容对不上号,还要挑挑拣拣,那位老师总是不厌烦。他还写得一手好字,那时学校有出通知、通告什么的基本用毛笔手写,有时去借书,会看到他在誊写。我初中时代唯一一次奖项,集邮比赛得奖,奖品是一本集邮册,扉页上有毛笔写的楷书,“奖给集邮展览二等奖获得者,邬隘中学少先队大队部”字样,就是出自该老师之手,字体极其工整、隽秀。那位老师如果还健在,应该也到耄耋之年了。

    学校新楼一楼的北墙有一个陈列角,简陋,也没有专门的橱窗,一些学长们好的作文,写在方格子的作文本上直接粘贴在墙,有些还带着老师红笔的圈圈点点以及评语。至今记得有一位学长写了一篇说明文,用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蛙”的一生,叙述角度新颖,文体运用独特,在一群习惯于流水账式作文的乡村孩子中脱颖而出,语文老师不吝夸赞之词,还作为范文在课堂上分析阅读。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那时暗下决心,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但遗憾的是,初中3年实在太过短暂,我的作文一直没能赶上“上墙”的标准。

    作为一个乡村中学,初中时还有一个印象深刻的是每年春天,都会去太白山采茶。太白山是北仑最高的山峰,山顶驻扎有部队,学校的茶园离山顶一步之遥。去太白山每次都是步行,出发去采茶的当天,天蒙蒙亮就到学校集合,母亲通常会给我准备饭团、茶叶蛋等作为午餐。学校到山脚下的柴楼村有八九里地,还要翻上海拔680米的山,同学们都把它当作一次难得的春游,一路上欣赏映入眼帘的春色,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但回来后的几天,小腿就酸痛得无法正常下地走路了。采茶过程中还有一些小小的竞赛环节,一个是看谁最快到达目的地——茶园,还有一个是比谁采的茶叶多而且好。据说春日采茶到现在还是学校师生传统的劳动项目。

    “灵岩上游之水自璎珞河东流二三里,折而北行,经湖塘以达于邬隘,有屋岿然峙于水西者,曰灵山书院。”学校依河而建,河谓岩河,汇聚涓涓细流奔流入海,是北仑的母亲河之一。同样,灵山书院也汇聚了周边十里八乡的学童,如同流经她身旁的岩河,川流不息。在灵山书院的历史中,出现过一些人的名字,如大碶横河“满门忠烈”的小李家李琯卿及其子李长来(侠民)、李健民、李俍民、李价民,曾任浙江省副省长的王博平、王起,曾任杭州市委书记的王子达,曾受鲁迅先生推崇的乡土文学的代表鲁彦,著名的《采茶舞曲》的作者周大风等等等等,都曾就读于灵山书院,在这里浸润或是磨炼,从而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树。灵山书院在启迪民智、振兴乡党、造福桑梓方面不遗余力,老师们也希望自己慧眼识珠,尽心尽力带好学生促使他们前途无量,因为有了那么多先例而使一些美好的期望变得可能。虽然,上世纪80年代,懵懂如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声名如雷贯耳的校友,不知道自己曾循着那么多先贤的脚印踏进那么一个充溢性灵的校园。

    灵山书院曾有一首校歌:

    世运日日新,

    革命初已成,

    岩乡教育应时兴,

    浃江南望,

    校舍巍峨,

    山又秀来水又清。

    幼学壮行,

    基础须奠定,

    莫辜负好光阴。

    是曹静渊先生1930年任校长期间作的词,曲作者是当时灵山学堂的音乐教员,后来成为广州音专(今星海音乐学院)首任校长的陆仲任先生。

    30多年后当我坐在母校的教室里,耳畔仿佛又回荡起动人旋律,脑海浮现出青葱与透明的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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