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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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9月2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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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塘河上坐航船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中期,西塘河上有航船。航船埠头就是现在万安桥附近、中山西路与文化路交叉口的河边。城里人去乡下走亲眷或办事,大都在这里乘航船去。虽然已有宁波至大雷的长途公交车(称宁大线),但线路单一,不及航船能到的地方多,还是坐船方便。

    领头的航船已采用柴油机作动力,主船能拖好几条副船。船体封顶,能放些客人随带的大件货。航船两边有一扇扇方窗,船内一溜条凳,能坐三十余人,已具客轮的模样。每船有艄公收票和解系缆绳。航路主要有三个大站:顺河西去到芦港右拐至梁山伯庙,为一站;再前行,到高桥附近为一站;另一站过石塘到集士港一带。航船平时一日一班,早发晚归;逢年过节会增加些班次。太阳跃上河面时,主船拖副船长长一列“噗、噗、噗”向西驶去,到一处像割尾巴似地留下一截,到终点只剩一主一副。返程再陆续连成一列。回航船埠头,已是晚霞绚丽浸着宽阔河面的时候了。

    坐航船感觉蛮舒服,笃笃悠悠,靠着窗口还能探看两岸风景。票价也低,依远近在几分到几角之间。船上会上来卖零食的,脖子上挂着竹丝编就的托盘,瓜子、花生、薯片之类用纸包成三角包,三五分钱一个,这船那船走动着叫卖。更有拿支胡琴的艺人边拉边唱宁波走书,唱到妙处众人叫好,随即就有硬币扔到他的草帽内。所以,坐船时间虽长倒也不寂寞。

    有河就有桥,多是高高石拱桥,拱内一侧桥基石道原为拉纤人所用,这下被航船作为上下客人的站头。船到桥头速度放缓,艄公就会吆喝:“西成桥到啰,船头上客,船尾下客,小心啰。”将手中的竹篙搭住桥基石道,上上下下很有次序,片刻完成。就这样每逢一桥,吆喝声带着桥名贴水面悠然飘去。我去集士港访亲,回来时,见一山农挑着两把竹椅和扫帚畚斗“吱嘎吱嘎”上船,船头一放,摘下帽子猛扇。我嘴快:“送人还是去卖啊?城里有卖嗬。”“吔,哪有我亲手做的结实。”

    最为热闹拥挤的当数清明节前后。天蒙蒙亮,沿河早已泊着众多航船,绵绵排排的几乎覆盖河面。候船厅灯火明亮,几个售票窗口已排起长龙,周围散立着戴着红袖套维持秩序的航管人员。售票员在票上写好几号船几号座位,条凳上也用粉笔写上编号,依顺序上船绝不会搞错。西乡的墓地在山边的山下庄村和双银村。这段时日,航船就像专列,中间不靠岸直达目的地。航船一拖十几条,一上午发好几趟,中下午返程。因为客人多,船头船尾都有人露天席地而坐。此时,航运公司早有布置,将各处航船集中起来,船形也杂了,夹着许多盖着半圆形船篷的航船。船队浩浩荡荡驶过,各式农用船遇上都会主动靠边避让。

    我和哥姐及外甥侄子侄女们,好几回加入乘船去扫墓的行列。船一起航,每条船上的艄公就会吆喝起来:旅客注意啰,大人管好小孩啦,别探身玩水,当心翻到河里去。我们几个虽有座位,见迟来无位子又有老有小的就会让出,坐在舱外船头,铺开报纸席地打扑克。船程要近两个钟头哩。两档“四十分”牌局下来,差不多就到了。记得有回正打得兴浓,一阵河风刮过,掀飞几张扑克牌,忙趋身去抓,差点翻进河里。喔唷声中,艄公脸拉得长长:当心吔当心吔,大人不如小孩乖。引得舱里人一阵哄笑。我也会抱膝而坐翘首四观,河里水波清冽,南岸草木葱茏,村陌间紫云英开得正旺,紫红色的像大块大块的花毯连绵远去,心想山里“柴白绛花”(杜鹃花)也正开得热闹吧。

    返回的水路上,坐在船头船尾的人们大都会捧着红粉粉的夹着数片绿叶的花束,船窗口也会探出几束,映着水面泛着春光,像是踏青归来携回幽幽思念。

    随着陆路交通日益发达,公交车伸进四明山深处,地铁也达高桥,水路渐渐静寂,西塘河两岸成为公园一般,往日航船驶进梦里。有天,我乘地铁去高桥,出站看到河对岸竖着一排书着“西塘河旅游公司”的牌子。突起念头:若在河上放几条画舫,让后生晚辈顺河游览享受一回慢生活,听听两岸掌故传奇风土人情,该是蛮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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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