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亚素/文 柯以/摄 

    遗落在时光深处的物件有很多，然，最浪漫最诗意的莫过于一方轻柔而小巧的手帕，或者又叫手绢。

    对手帕的最初记忆应是幼年时，母亲用别针将一块折叠成长方形的小手帕别在我的袖筒上。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吃完饭后用来擦擦小嘴，或者擦擦鼻涕。小时候总是容易伤风感冒的。

    读小学时，母亲也会在我的书包里放一块手帕，叮嘱我上完体育课后擦擦汗。有没有擦过汗我不记得了，倒是记得用手帕玩过一种“丢手绢”的游戏。彼时，一群孩子在操场上围成一圈坐下，其中一个小朋友拿着一块手帕绕着圈跑，其他小朋友则一起拍着手唱“丢手绢”的歌。至今还记得那几句歌词：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在歌声中，奔跑着的小朋友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手帕丢在某个小朋友的背后……很有趣的游戏，当时的我们玩得乐此不疲。

    读中学的时候，又发现了手帕的一个妙处。也不知是哪个爱美的大姐姐“发明”的，她将手帕随意地系在马尾辫上，竟然收获了一种别样的美。一时，模仿者云集。于是，大街小巷，马尾辫上摇曳着一条条色彩各异的手帕，恰似百花盛开。

    仿佛一夜之间，手帕突然失踪了。擦嘴擦汗擦鼻涕的自有一次性纸巾，“丢手绢”的游戏则留在了童年的回忆里，而大街上梳马尾辫的姑娘也没几个了。手帕已然失去了立足之地，它挥挥手，与这个世界黯然告别。怀旧的人啊，想要再见它，只能去古装剧里寻找了。

    而古装剧最经典的莫过于陈晓旭版的《红楼梦》。在剧中，手帕是女子的必备品，贾母、王夫人、凤姐、众姑娘、众丫鬟，个个帕不离手，好比现代人的手机。王夫人喜欢用手帕擦嘴角，以掩饰内心的情绪波动。宝姐姐体丰怕热，用手帕擦香汗的样子美艳动人。林妹妹生性多愁善感，不知哭湿了多少条手帕，她拿帕拭泪的美丽形象堪称经典。史大姑娘最是豪爽可爱，用手帕包了芍药花瓣当花枕，在石凳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还有清宫剧中的女子也是人手一条帕子。遇见比自己地位高的，帕子往后轻轻一扬，膝盖往前微微一屈，道一声万福，娇俏灵动极了。我就特迷这一动作。

    诚然，作为生活用品，手帕有它的实用价值，但我更喜欢编织在其中的丝丝缕缕的浪漫气息。少女李清照曾经这样写道：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其实，在古代，很多清纯少女害羞时更喜欢用手帕遮面，只留一双眸子滴溜溜地偷窥那个心仪的男子。又或者用银牙咬着手帕的一角，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我见犹怜。这时候的手帕象征着少女的秘密，包含着少女的心事。她自以为天知地知自己知，谁知过来人都知，可是谁又忍心去戳穿？

    手帕承载着女孩的心事，也渗透着女孩的一腔痴情。再次回到大观园，宝玉差晴雯给黛玉送去两条半新不旧的手帕。黛玉心领神会，一时心内涟漪圈圈，于是当即掌灯研墨蘸笔，在帕上题诗三首。然，借帕传情的又何止宝黛？有诗为证：“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丝即思，可见一方小小的手帕里，寄托着古代女子多少缠绵与深情。

    我想，手帕这种物件应该是有灵性的，拿在手上虽然轻盈，放在心上却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