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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20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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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烟火是人家

——长篇小说《烟火漫卷》读后有感

    痕墨             

    

    迟子建女士总是四到五年出版一本新作,有时候是长篇,有时候是中短篇,尽管创作频率不算很高,但她确实能够有条不紊地为读者奉献出保质保量的作品来,比如《白雪乌鸦》《群山之巅》《候鸟的勇敢》等。读她的小说,笔者常会禁不住感叹:纯文学真美!中华语言真美!迟子建的文章真是又稳健又璀璨又深情!别看她的笔触悠笃笃的,但在细致的描写和从容的叙述中,自有一份强大而自信的统摄力量——这和太多急吼吼要告诉你跌宕情节的通俗小说太不同了。迟子建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烟火漫卷》同样具备上述优秀的文学质地。

    《烟火漫卷》写的是作家生活了整整30年的城市:哈尔滨。也许是因为太熟悉这方土地了,所以迟子建写此间人物的聚散离合、生死牵挂,相当游刃有余。她刻画刘建国、翁子安、黄娥这些在命运长河中为爱恨、善恶而挣扎的人物也就格外动人。小说一开始,哈尔滨城的晨曦中出现的是一个开着“爱心护送”车的男人身影。他叫刘建国,每日在各大医院接送那些病情危重的患者。而他自己的故事也是尽人皆知:刘建国有过心爱的女子,也曾希冀与之缔结婚姻,生儿育女。但一次意外,让他弄丢了好友之子。自那后,刘建国放弃一切,将寻回这个孩子当成人生唯一的目标。因为他负疚,所以他赎罪。但那个孩子还在吗?在哪里?无人知晓!直到有一天,刘建国遇到了翁子安……小说里的女主人公黄娥,也是命运多舛的人。黄娥美丽而富生命活力,她像一朵花,摇曳生姿。不过她原籍不是哈尔滨,她来自一个叫作“七码头”的地方。她本和丈夫卢木头一起开着家生意不错的小客栈,但因黄娥和客人传出桃色新闻,致使卢木头在醉酒之后,一气身亡。黄娥又悔又痛,处理好丈夫的尸身,便带着儿子“杂拌儿”来到了哈尔滨。她听说过刘建国的事,于是自说自话要“杂拌儿”认刘建国当爸爸。理由是:“杂拌儿”找不到爹了,而刘建国一直在找孩子……就这样,黄娥说着在外人听来有些匪夷所思并啼笑皆非的话,成了刘建国“爱心护送”车的搭档。

    书中出现的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生活,也许离着“幸福”两字还较遥远,但大家都努力在这烟火漫卷的红尘中甘苦自知地活着。他们的遭际、认知、心态各不相同,却一样虔诚地对待“日子”。刘建国的妹妹刘骄华和丈夫老李深情日减,貌合神离;于大卫和谢楚微夫妻俩年过六旬,找不到怜子爱子的寄托;黄娥打算安排好“杂拌儿”的归宿,便追随丈夫而去……小说中最为神秘和关键的人物还是刘建国和翁子安。两人不断地寻找,不断地确证,为的就是内心的安宁。《烟火漫卷》中出现了20个左右的人物,都怀揣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对这些人,这些不为人知、羞为人知的秘密,作者的态度是理解与同情。所以在小说中,我们看不到任何来自叙述者的臧否。像老李,他真和自己的学生有不轨恋情吗?作者没有写明;如老郭,他追求黄娥而不成,心生怨恨,但他依然是个不错的人;还有谢楚微,她对“杂拌儿”的爱,怀有明显的私心,可她这份情感的滋养性完全胜过了侵略性。

    刘禹锡有诗云:“云间烟火是人家”。《烟火漫卷》的关键词也是“烟火”二字。“烟火”既是对民间和底层的诗化指代,也表达了尘世艰辛中包含的那份人性之真和人性之美。迟子建写道:“无论春夏,为哈尔滨这座城破晓的不是日头,而是大地上卑微的生灵。”“不论寒暑,伴着哈尔滨这座城入眠的,不是月亮,而是凡尘中唱着夜曲的人们。”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也好,千里迢迢、来自异乡的客居者也罢,每一个人的内心都会有岁月留下的伤痕。迟子建将这些人串联在一起,其实也是将城市的历史嬗变和市民百姓的生命细节串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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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