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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2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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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生活呼唤沉静的民风

——读雷默短篇小说《大樟树下烹鲤鱼》

    

    

    

    

    鲍静静            

    

    今年10月,雷默短篇小说《大樟树下烹鲤鱼》荣获第六届郁达夫小说奖短篇小说提名奖。该奖每两年评选一次,侧重郁达夫式的创作追求和审美风格,力推浪漫放达、感性丰盈、感时忧国、富有鲜明个性的优秀之作。

    今年12月7日是郁达夫先生第124个生日,郁达夫小说奖在先生故乡富阳颁发,文学之树在富春江畔连成一片绿荫。颁奖词如此评价《大樟树下烹鲤鱼》:这是一部劝人向善的小说,也是一部敬畏生命的小说,甚至可以说是一部悟道的小说。写烹鱼之人,也写吃鱼之人。当烹鱼人做出真鱼时,人心是假的;当烹鱼人做出假鱼时,人心却是真的。这个过程,也可以看作雷默写作的过程和手段,甚至可以看作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从表象看,雷默热衷甚至迷恋尘世的喧嚣,真正的可能是,他的内心水长山高。

    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第一次,“我”被发小老刀拉去,到一个村庄的大樟树下用餐。没想到,那里鲤鱼食材鲜活,烧得色香味无可挑剔。厨师只烧两桌菜,多了不烧。第二次,“我”去吃鱼就附带了期望值。没想到,“我”吃到了味道逊色的红烧鲢鱼。第三次,“我”听老刀说,厨师在村里康太爷的白喜事上烧了一条豆腐做的红烧鲤鱼,结果谁也不敢吃。

    小说主人公厨师特立独行,他的名字叫老庄。“老子”的“老”,“庄子”的“庄”。是什么样的一方净土长出了厨师老庄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家风度?

    在宁波文学周《江南》杂志主编钟求是长篇小说《等待呼吸》分享会上,主持人雷默向作者提了一个问题:长篇小说在兼顾宏大叙事的基础上,如何处处绽放短篇小说的质感?这分明是在提醒读者,读短篇小说时需要关注细节。

    第一个细节是大樟树。

    大樟树,这是一个读者非常熟悉的江南意象。谁家要是生了女儿,就在院里栽上一棵香樟树。等到女儿嫁人的时候,父母会用香樟树做两个樟木箱当嫁妆,再在箱子里放入丝绸等物,取“两厢厮守”之意。

    明明可以凭借一道招牌菜“红烧鲤鱼”赚得盆满钵满,厨师老庄偏偏任性,只烧两桌。这样无视世俗的财富、“有所不为”的道家精神,与大樟树蕴含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祈求天人合一的美好生活理念无缝对接。

    第二个细节是老庄一开始是烧红烧鲤鱼的,第二次改烧红烧鲢鱼。这大概与叙述者“我”的一句话有关。“我”说:这鲤鱼,我们那里叫元宝鱼,大多祭祀用,祭祀完了,也就放生了。这话说到厨师老庄的心坎里去了。此后,每杀一条鱼,老庄就留下鱼的一只眼睛。许许多多的眼睛在一只玻璃瓶里密密麻麻地张望着世间,这流露着老庄对生命的敬畏以及万物与我共生的道家的宇宙意识。

    第三个细节:在村里康太爷的白喜事上,老庄放生了一条待烹的真鲤鱼,然后用豆腐雕刻,烹制了以假乱真的假鲤鱼。

    厨师的雕刻是食材的美化艺术,是用作看盘的,是退居二线起辅助衬托作用的。然而,厨师老庄的红烧鲤鱼,却本末倒置。这样,为康太爷奔丧来吃斋饭的人就没法下箸了,这道菜的亮点是雕刻,艺术不容饕餮,只能景仰。当然,它的平台是祭祀。

    细节与生活常识错位,把小说推向了高潮。从这个环节可以看出雷默的先锋意识,这样的想象与虚构,符合文学空间的真实,可以说比生活更接近事实的真相。

    如果说,之前厨师老庄做红烧鲤鱼的时候只烧两桌菜,是他道家思想“有所不为”的践行;那么,做豆腐鲤鱼则是他“有所为”的道家理念的坐实。

    听“我”的发小老刀讲,厨师老庄曾经阔气过,后来他把祖业败了。而在厨师老庄看来,红烧鲤鱼是隆重的祭祀仪式的一位主角,是对自己有生之年成就的一次考量。他不满足于捧厨师饭碗谋稻粱的实用价值,而是逼迫自己在职业生涯上向艺术高阶迈进,他看重鲤鱼跃龙门以礼立身、以理立身的祈愿,他想找回在世俗社会里被肯定的存在感。

    在众生喧闹里关注生活的质朴,打开人文视野,是雷默小说的特征,多年来他一直在内容兼顾形式的情形下往前走。2020年雷默在《花城》第4期发表《密码》,写出了毕业季异地恋在日常变故前的不堪一击。又在《飞天》第10期发表《飞机光临鸦雀窝》,2020年12期的《中华文学选刊》与《小说选刊》都转载了这篇小说,它透视了动物园老虎吃人的新闻事件,溯源灾难对于孩童心理的伤害以及人性的幽微。

    雷默的文字让我深思:良心的觉醒成就灵魂的不凡;静以修身;慢慢来,这样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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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