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满山“柴百浆花”

    赵淑萍/文 柯以/摄 

    初来宁波，听人提到一种花，叫“柴百浆花”，很是好奇。心想，这种花，名字既难听，姿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敢情是用来当柴烧的。后来才知道，“柴百浆花”就是常见的杜鹃花，也叫映山红或金达莱（朝鲜语）。这是一种很美丽很诗意的花，看到它，就让人想到“望帝化鹃”“子规啼血”的典故。可宁波人不管这些，他们说，此花开在仲春，那时，山上的树木（俗称柴）均上浆发芽了，所以，叫“柴百浆花”。

    还有一种“打官司草”。草怎么会打官司？莫非此草就像冬虫夏草那样金贵，大家哄抢，最后闹到打官司？非也。“打官司草”是车前子，又称车前草、五根草、车轮菜。这种多年生草本植物，田间、路边、沟壑旁到处都是。叶子丛中，几根花轴坚挺直立，呈棍状。这花轴，是用来斗草的好材料。斗草这种游戏，由来已久。一种是“文斗”，即对花草名。你说“狗尾草”，我对“鸡冠花”。你说“孔雀草”，我对“凤凰木”等。对不出，就算输。一种是“武斗”，专选有韧性的草，彼此勾连，使劲牵拉，谁的先断了，谁就是输家。小时候，看到车前草，我们就会扯下花轴，一人一根，相互交叉，使劲儿拉，要把对方那根拉断。宁波人别出心裁，把这种比高下的游戏称为“打官司”。那么，车前草就成了“打官司草”。这个奇特的名字，生生忽悠了一大片人。

    更奇怪的是把石蒜叫作“三十六桶”。石蒜这种植物，有多少人喜欢，就有多少人憎恶。它的花，有红色、白色、橙色、黄色等。它的别称，多达二三十种，其中红色与白色合称彼岸花。为何叫“彼岸花”？长叶子时，迟迟不见花开。花开时，叶子又早已枯萎。“花叶不相见，彼岸徒相思。”生生错过，情恨绵绵。红花石蒜单称为曼珠沙华，白花石蒜单称为曼陀罗华。佛经里记载，两者都是天界之花，祥瑞之花。但是，事实上它们常长在墓地附近或阴森潮湿的地方，故而又称幽灵花、地狱花。特别是红花石蒜，开时猩红似血，一大片凄艳异常。且抛开一大堆传说、典故，日常生活中，人们对石蒜的称呼也是五花八门，褒贬不一：金灯、赤箭、龙爪花、独脚伞、老鸦蒜、鼻血花、蟑螂花等。有的依据颜色，有的依据形状。只是这“三十六桶”，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原来，石蒜鳞茎含淀粉，但有小毒，如取粉食用，得用清水多次浸泡。民间以为要换三十六桶清水，才能吃。灾荒年代，人们挖来石蒜充饥，要一再漂洗。《救荒本草》载：“可炸熟水浸过食，盖为救荒尔。”还有俗谚云：“要吃老鸦蒜，须漂七十遍。”

    宁波话中，还有一种“八哥汤果”。八哥，一种通体黑色的鸟儿，鸣叫婉转，善学人语，自古以来就是豢养观赏之鸟，如在野外，以昆虫、野果为食。汤果，本意是糯米做的小圆团子。八哥吃的小圆子，那是一种比喻，指的是一种草本的野果子。

    现在，除了“柴百浆花”，其余几种名称，就是宁波本地人也很少说了。外乡人听来，真以为是什么“奇花异草珍果”呢。